贾家屋里的空气像灌了铅,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秦淮茹手里攥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鸡毛掸子,红漆的木柄被汗浸得发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站在炕沿边,居高临下地瞪着棒梗,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二里地。
“棒梗!你给我过来!”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尖利,尾音都在发颤,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更像在演戏,“我让你偷东西了?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刚从里面出来几天?皮又痒了是不是?”
她扬起胳膊,鸡毛掸子在空中划出道弧线,但是专门朝着棒梗肉多的地方打,不痛不痒的!
“我没偷!”棒梗梗着脖子,声音比秦淮茹还硬气,“是奶奶让我去拿的!她说阎老扣家窗台上晒了好多,拿一条不算啥!”
“你还敢顶嘴!”秦淮茹的火气像是真被点燃了,鸡毛掸子又扬了起来,“谁教你学的油嘴滑舌?偷了就是偷了,什么叫拿?”
她一边骂,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坐在炕桌旁的贾张氏,那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她今天是要和贾张氏吵一架!
贾张氏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的玉米糊糊早就凉透了。她眼皮耷拉着,像是没听见这对母子的争吵,可攥着筷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指节捏得发白。
贾张氏心里冷笑。当她老糊涂了?秦淮茹那点心思,她看得门儿清!拿着鸡毛掸子比划半天,这哪是教训儿子?分明是演给她看的!那话里话外的“谁让你偷东西”“什么叫拿”,不就是在指桑骂槐,说她教唆棒梗吗?
换作平时,她早就一蹦三尺高,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你个小贱人敢教训我”,可今天,她却难得地没吭声。
为啥?
一来,棒梗这小兔崽子确实欠揍。偷东西就偷东西,居然把她供出来了!“奶奶让我去拿的”——这话传出去,她贾张氏的老脸往哪儿搁?这跟出卖“组织”有啥区别?不打他一顿,难消她心头之气!
二来,今天这事确实是她理亏。她原以为阎埠贵那老抠门也就嘟囔两句,没想到居然堵着门闹,还惊动了王白。要不是王白想拿捏阎埠贵,顺带帮了她们一把,棒梗说不定真得再进去蹲几个月。这账,她心里门儿清。
三来,秦淮茹这戏演得也算到位。虽然没真打,可那架势摆足了,外人听着,只当是贾家在“家法处置”,也能堵住院里那些闲人的嘴。她要是这会儿跳出来闹,反倒显得自己不懂事。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嚷嚷吗?”贾张氏终于放下了粗瓷碗,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玉米糊糊,语气懒洋洋的,听不出喜怒,“孩子还小,懂啥?下次不拿就是了。”
她这话听着像是在护短,实则是在服软——承认了棒梗“拿”东西不对,也暗示了自己不会再教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连秦淮茹都愣了一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没攥住。
秦淮茹本来都打好了腹稿,准备等贾张氏跳起来的时候,跟她好好吵一架,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全倒出来——“妈您别总教唆棒梗偷东西”“您这样会把孩子带坏的”“咱家再难也不能没了骨气”……可贾张氏这突如其来的服软,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所有的火气都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妈,”秦淮茹放下鸡毛掸子,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疲惫,“这不是小事。今天是王白帮了咱,可他能帮咱一世吗?他这次出手,不过是想对付阎埠贵,要是哪天他不在乎这些了,或者阎埠贵真把事闹到保卫处,您让棒梗怎么办?真要在里面待一辈子?”
她这话算是掏心窝子了。这些年,靠着何雨柱的接济和偶尔“拿”点街坊的东西,日子是勉强过下来了,可她心里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棒梗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野,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贾张氏却像是没听见她话里的担忧,突然咧开嘴笑了,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看着有点瘆人:“你怕啥?王白那小子,跟阎埠贵不对付,这是明摆着的事!今天要不是他出来撑腰,阎老扣能那么容易罢休?我看啊,这小子眼里有活,比傻柱那愣头青强多了!”
她越想越得意,拍着大腿说:“得亏你眼尖,看见王白回来了!要不今天这事,还真不好收场!不错不错,有你妈我当年的风范!”
秦淮茹被她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什么叫“有你妈我当年的风范”?怎么让我放贾张氏二代啊!
“妈,我跟您说正经的呢!”秦淮茹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点哀求,“以后别再让棒梗干这事了,行吗?我求求您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让棒梗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贾张氏不想再跟她掰扯,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然后起身,一把拽过还站在炕边的棒梗,“走,跟奶奶回屋睡去,让你妈自己在这儿琢磨吧。”
秦淮茹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根鸡毛掸子,看着空荡荡的堂屋,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她本来还想借着刚才那股劲,好好教育教育棒梗,让他明白偷东西不对,可现在,贾张氏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秦淮茹尴尬地站在那儿,像是个被抽走了提线木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肚子里的火气和委屈还没发泄出来,就被贾张氏这突如其来的“服软”堵了回去,憋得她头晕眼花。
(今天第一章,第二章等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