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混合着来苏水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冰冷而压抑的味道。白色的墙壁被岁月磨得有些发黄,墙角的暖气片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更添了几分肃穆。
“一大爷!一大爷!您没事吧!”
何雨柱气喘吁吁地冲进走廊,额头上还挂着跑出来的汗珠。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推床上、脸色惨白的易中海,何雨柱身后的李秀英眼圈通红,两人那是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易中海刚刚从剧痛引发的短暂昏迷中醒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紧咬着牙关,嘴唇都咬得有些发紫,显然是疼到了极点。左手被一块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渗透出来,在纱布上洇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那是刚才被王白踩断的手指,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他浑身发颤。
“老易……我的老易啊……”李秀英看着丈夫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一大妈!您撑住!”何雨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认识易中海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一大爷伤得这么重,更没见过一向要强的一大妈如此失魂落魄。
“家属请让一下,病人需要立刻手术,不能耽搁!”两个护士推着手术车走了过来,语气急促却又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她们熟练地将易中海抬上手术车,动作麻利地往手术室推去。
“医生!医生!我丈夫他……”李秀英抓住一个护士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会尽力的,家属请放心,先在外面等着吧。”护士安抚了一句,便匆匆跟着手术车进了手术室,厚重的绿色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将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都隔绝在了外面。
何雨柱扶着失魂落魄的李秀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走了过来,一老一少,老的约莫五十岁上下,脸上刻着风霜,眼神锐利而沉稳;年轻的二十出头,身姿笔挺,眉宇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锐气。
“你好,我们是派出所的。”老公安亮出证件,声音浑厚,目光在走廊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门口的护士身上,“请问易中海同志在哪里?”
护士指了指坐在长椅上的何雨柱和李秀英,轻声道:“他们是病人的家属,病人刚进手术室。”
“公安同志!”李秀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着扑过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抓到打我家老易的凶手了?求求你们,一定要严惩那个畜生啊!”
她刚才已经从送易中海来医院的邻居口中,大概知道了丈夫是在胡同口被人袭击的,此刻见到公安,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化作了对正义的渴求。
年轻公安小苏拿出笔记本,翻开,语气严肃地问道:“大姐您先别激动,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您是易中海同志的爱人?”
“是!我是他媳妇李秀英!”李秀英连连点头,急切地想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好。”小苏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抬头问道,“那您丈夫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跟谁发生过冲突?”
李秀英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仔细回想。易中海在厂里是八级钳工,技术好,人缘也不错;在四合院又是一大爷,平日里总爱帮邻里调解矛盾,虽说偶尔有些固执,但也没听说跟谁结下过深仇大恨啊。她摇了摇头,茫然道:“没有啊……老易这人脾气好,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怎么会得罪人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何雨柱猛地一拍大腿,眼神里闪过一丝笃定,脱口而出:“公安同志!我知道是谁!肯定是王白!”
“王白?”小苏抬起头,笔尖顿在笔记本上,“这人是谁?”
“他是我们四合院的住户!”何雨柱越说越激动,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昨天我跟一大爷还跟他起了冲突!一大爷好心劝他,他还不领情,跟一大爷吵了一架!今天在厂里,他还动手打了我!我看他就是怀恨在心,报复一大爷!”
他心里早就认定了是王白干的。昨天在院里,王白连一大爷的面子都不给,态度嚣张得很;今天在食堂,又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下手又狠又黑。这样的人,做出袭击一大爷的事,简直太正常了!
小苏闻言,眉头皱了起来,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他还打了你?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公安?”
在他看来,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被打的人还不敢报案,这王白十有八九是个横行霸道的恶霸,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势力撑腰。
何雨柱被问得一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颠勺克扣他粮食,结果反被揍了吧?那多丢人!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额……我被打那事……说来话长,就不麻烦公安同志了。主要是一大爷这事儿!公安同志,这个王白太嚣张了,必须严惩!”
他怕夜长梦多,连忙转移话题:“他的住址我知道,就在我们四合院前院!要不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免得他跑了!”
小苏看他这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更觉得可疑,但眼下确实只有这一条线索。他刚想开口,旁边的老公安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同志,那就麻烦你带路吧。”
他看何雨柱说话颠三倒四,眼神闪烁,显然没把实话说全,心里对这个“王白是凶手”的说法,已经打了个折扣。但既然有线索,总得去看看,万一真是呢?
一行三人出了医院,何雨柱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王白的“恶行”,从昨天在院里跟易中海吵架,说到今天在食堂动手打人,添油加醋,把王白塑造成了一个蛮不讲理、心狠手辣的恶霸形象。小苏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同情——被这么个恶霸欺负,确实够倒霉的。
老公安则一直没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眼神却在观察着路边的环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过多久,就到了95号四合院门口。何雨柱停下脚步,指着前院那间亮着灯的主房,语气肯定地说道:“公安同志,就是这儿!王白就在里面!”
小苏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头,准备等会儿见到王白,先给他个下马威,好好审审。他想象中的恶霸,应该是那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壮汉,一看就不好惹。
“注意态度,小苏。”老公安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提醒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是怀疑,还不能下定论,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不是气势。
小苏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过来的眼神,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师傅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同志,办案经验丰富,既然师傅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笃笃笃!笃笃笃!”
小苏上前一步,敲响了王白的房门。
屋里,王白正坐在桌前吃饭。今天没舍得吃自热火锅——剩下的两盒得留着馋得不行的时候再吃——只是给自己煎了四个鸡蛋,黄澄澄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着两个白米饭,吃得正香。听见敲门声,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王白就看到了门口的两个公安,以及站在后面、眼神不善的何雨柱。他心里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小苏看到王白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心里那股“为民除害”的冲劲,瞬间泄了一半。眼前这个年轻人,身高也就一米六出头,体型偏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面色清秀,怎么看都像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学生,跟他想象中“恶霸”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易中海他虽然没见过,但何雨柱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一米七多的个子,一百五十斤往上的体重,膀大腰圆的。就眼前这个“排骨精”,能打得过何雨柱?还能把易中海打成那样?小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难道是隋唐演义里的李元霸?看着面如病鬼,实则力大无穷?可这也太离谱了吧……
“公安同志,您好。”王白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带着几分礼貌,“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白!你别在这儿装无辜!”不等公安说话,何雨柱就跳了出来,指着王白的鼻子吼道,“公安同志,就是他!昨天不仅打了我,还用拐杖打了院子里最受人尊敬的老太太!一大爷好心劝他,他还敢跟一大爷叫板!今天一大爷被人打成那样,肯定是你干的!”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王白揪到公安面前认罪,但又怕自己不是对手,只能站在原地,用语言给王白定罪。
王白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何雨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说我打了一大爷,有证据吗?你看见了?”
他转头看向两个公安,语气坦然:“公安同志,他说我昨天打了他,这事不假。但事情的经过,可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他先冲过来动手打我,我只是自卫还击。不信的话,昨天院子里不少邻居都看见了,可以去问。”
“你……”何雨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他确实是先动手的,这一点没法否认。
小苏看着何雨柱那副理亏的样子,又看了看王白从容不迫的神情,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合着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被人打了还在这儿委屈上了?我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连他都打不过,你可真……”
“小苏!”老公安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小苏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闭上嘴,悻悻地看了师傅一眼。
何雨柱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小苏这话虽然难听,却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也想不通,自己这一百五十斤的身板,怎么就打不过王白那个“排骨精”呢?那小子看着瘦,力气怎么就那么大?昨天被他一下撂倒,今天想起来还觉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