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随将军!万死不辞!”一千条汉子压抑着声音,发出低沉的怒吼。
“出发!”卢俊义大手一挥,率先跨上战马。
城门悄然开启,一千精骑,每人双马,如无声的暗流,涌出涞水城,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马蹄皆包裹厚布,士卒口衔枚,马摘鸾铃,队伍像一支沉默的幽灵,向着北方险恶的未知之地,疾驰而去。
关胜独立于城头,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丹凤眼中充满了担忧、期盼与骄傲。
寒风拂动他的长髯,胸口的箭伤隐隐作痛,但他挺拔的身躯不曾晃动分毫。
......
千里奔袭之路,其艰难远超想象。
为避开辽军耳目,卢俊义率队专走荒山野岭、废弃古道。
白天寻找隐蔽山谷林地休息,夜晚则凭借星象和精准的地图辨识方向,全速赶路。
塞北的夜风寒彻骨髓,露宿荒野,干粮炒面噎喉,需就着冷水艰难下咽。
双马轮换骑乘,虽保证了速度,但人与马的体力都在急剧消耗。
沿途并非一帆风顺。
数次遭遇小股辽军游骑或巡逻队。
卢俊义当机立断,能避则避,不能避则以绝对优势兵力迅猛扑杀,不留一个活口,确保行踪绝不泄露。
疾驰五日,人困马乏,终于抵达狼嚎谷外围。
卢俊义命令部队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休整,派出最得力的斥候,化装成牧民,前往狼嚎谷仔细勘察地形和敌情。
狼嚎谷名不虚传,地势险要,谷道狭窄曲折,两侧悬崖峭壁,怪石嶙峋,风过之处,发出如狼嚎般的呜咽声,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却也意味着一旦被堵在谷内,亦是绝地。
斥候回报,确认了粮队将于明日午时前后经过此谷,押运兵力、将领与情报所述吻合。
谷口谷尾皆有辽军设置的简易哨卡,但守军不多,显然不认为会有宋军能深入到此地。
卢俊义仔细询问了山谷每一处细节,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召集所有队正以上军官,就在山坳里,用树枝石块在地上划出山谷地形,详细部署:
“明日我军分作三部。我亲率五百人,伏于山谷中段东侧峭壁之上,那里乱石林立,便于隐蔽,且是弓弩覆盖的最佳区域。”
“张都头率三百人,伏于西侧林中,待我号令,同时发动攻击,以火箭覆盖粮车!”
“李都头率两百精锐骑兵,隐蔽于谷口三里外密林,待谷中火起,敌军大乱,立刻突袭,抢占并堵死谷口,断其归路,并阻击可能来援之敌!”
“攻击发起,以我响箭为号!首要目标,焚粮!其次杀敌!火起之后,弓弩覆盖不可停歇!待敌军彻底混乱,我率东侧伏兵冲下,与西侧张都头合击残敌!李都头务必死守谷口,不得放一人一马逃脱!半个时辰内,无论战果如何,必须撤离战场,按预定路线,向西南方向撤退!”
“都听明白了没有?!”卢俊义目光如电,扫视众军官。
“明白!”众人低吼,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
“好!各自回去准备,检查器械火种,饱食休息!明日,便是我等扬名立万,震动天下之时!”
......
次日午时,阳光勉强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狼嚎谷崎岖的道路上。
一支庞大的运粮队伍,蜿蜒如长蛇,缓缓进入了山谷。
数百辆大车满载粮草,压得车轴吱呀作响。
三千辽军护粮兵,前后护卫,倒也军容整齐。
主将阿里奇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中段,神态颇为轻松,甚至有些懒洋洋的。
在他看来,这趟差事枯燥却安全。
宋军,还在几百里外呢!
队伍渐渐完全进入了伏击圈。
峭壁之上,乱石之后,卢俊义缓缓举起了手。
他身后,五百勇士张弓搭箭,箭镞上裹着沾满火油的布条,无声地对准了下方的粮车。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山谷的风声和辽军队伍行进的嘈杂声。
当阿里奇的将旗正好移动到伏击圈中心时——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冲天而起!
“放箭!”卢俊义雷霆般的怒吼在山谷中炸响!
下一刻,仿佛天火降罚!
数以百计的火箭,如骤雨般从两侧峭壁和林中倾泻而下!
它们划过一道道刺眼的弧线,精准地扎进那些堆满干草粮秣的大车之上!
干燥的粮草遇火即燃!
顷刻之间,山谷中段陷入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敌袭!有埋伏!”
“救火!快救火!”
“啊!我的眼睛!”
辽军立刻陷入极致的混乱!
士兵们惊慌失措,有的试图救火,有的慌乱地寻找敌人,有的被火箭射中,惨叫着滚倒在地。
马匹受惊,嘶鸣着四处狂奔,冲撞践踏。
“不要乱!结阵!向谷口突围!”阿里奇还算有些胆识,拔刀怒吼,试图收拢部队。
但就在此时,更加密集的箭雨落下,这一次,是致命的破甲箭和狼牙箭!
专门瞄准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和聚拢的士兵!
与此同时,谷口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李都头率领的两百精锐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垮了谷口那点可怜的守军,死死堵住了辽军唯一的退路!
“天亡我也!”阿里奇看到谷口被堵,后方火海漫天,两侧箭如雨下,顿时面如死灰。
“辽狗受死!”卢俊义见时机已到,清啸一声,手持麒麟黄金矛,身先士卒,从峭壁上一跃而下,直扑乱军之中的阿里奇!
“保护将军!”几名亲兵悍不畏死地迎上来。
金光一闪!
麒麟矛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们的皮甲,带出一蓬蓬血雨!
卢俊义身形如电,步伐诡谲,在乱军中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直取阿里奇!
阿里奇见来将如此悍勇,肝胆俱裂,勉强举刀迎战。
“当!”
一声巨响!
阿里奇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迸裂,弯刀脱手飞出!
他惊骇欲绝,刚想拨马逃跑,一点金芒已在眼前急速放大!
“噗嗤!”
麒麟黄金矛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咽喉!
阿里奇眼睛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冰冷如铁的面庞,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异响,随即栽落马下,气绝身亡。
主将一死,辽军更是彻底崩溃,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就像无头苍蝇般在火海与箭雨中哭嚎奔逃,却被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战斗变成了一场纯粹的屠杀和焚毁。
宋军将士严格执行命令,不断将火油罐投入未燃的粮车。
浓烟蔽日,火光映天,狼嚎谷真正变成了修罗地狱。
不到半个时辰,数千辽军护粮队被全歼,数百车粮草化为冲天烈焰。
卢俊义看着眼前这片火海,闻着那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心中一片冰冷。
他没有丝毫怜悯,唯有大仇得报任务达成的快意与冷静。
“撤!”他毫不恋战,果断下令。
宋军迅速集结,带上少量重伤的同伴(阵亡者只能就地简单掩埋),捡起尸体上还能用的箭矢,如来时一般,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已成火葬场的狼嚎谷,向着西南预定路线,疾驰而去。
身后,是映红半边天的熊熊烈火和直上云霄的滚滚浓烟。
千里奔袭,断粮捣虚,功成!
而卢俊义不知道的是,这场大火,不仅烧掉了耶律得重的粮草,更点燃了一场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巨大风暴。
遥远的雄州城外,辽军大营,很快将因这场来自后方的烈火,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动荡之中。
玉麒麟的这次冒险,真正插向了辽军最致命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