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执事这才将目光从玉简上移开，打量了一下秦昊，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沈枝棠。
见两人年纪不大，衣着普通，气息内敛，便下意识将他们归入了“不知天高地厚想来试试运气”的年轻散修行列。
“第一次来？”他例行公事地问，手指在柜台下摸索着登记簿。
“是。”沈枝棠轻声应道。
“嗯。”中年执事点点头，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表格和一枚空白玉简，推到柜台边缘，“填一下基本信息，姓名、骨龄、师承、此前有无炼丹经历或学徒经历等等。”
“然后去那边缴纳十块下品灵石的报名费，领取号牌，等待叫号参加一品炼药师基础考核。考核内容主要是辨识百种常见基础药材，以及现场炼制一种指定的一品丹药。”
“通过后，便可获得一品炼药师徽章和凭证。”
他的语速很快，重复着说了无数遍的说辞。
说完，便准备继续低头看他的玉简。
然而，沈枝棠并没有去接那张表格。
她上前半步，“敢问执事，可否直接参加四品炼药师考核？”
“嗯，去那边缴费……”
中年执事下意识地顺着自己思路接话，话说到一半才猛地顿住，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倏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尚带青涩稚嫩的少女。
“你……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昨晚没休息好出现了幻听。
不仅是他，连附近几个同样在排队的人，也被沈枝棠这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投来惊讶、好奇的目光。
直接参加四品考核？
开什么玩笑！炼药师品级晋升何等艰难？
多少人卡在一品、二品终其一生？
三品炼药师在望北城这等边城已算得上人物，四品更是凤毛麟角，往往只有分会的中高层或某些大家族供奉才能达到。
这小姑娘看起来骨龄绝不会超过二十，张口就要考四品？
怕不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吧？
秦昊站在沈枝棠身侧，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看着那中年执事变色的脸。
沈枝棠迎着对方惊愕的目光，再次说道：“我想直接参加四品炼药师认证考核。若贵公会允许越级考核的话。”
这一次，中年执事听清楚了。
他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不悦。
他放下玉简，坐直身体，上下重新仔细打量沈枝棠，语气加重了几分：“小姑娘，你可知道四品炼药师考核意味着什么？需要何种修为、丹火控制力、药材知识储备以及成丹率？”
“绝非儿戏！公会虽有越级考核的规定，但那是对确有真才实学、且能提供足够可信凭证的天才或名师高徒开放。你……”
他的目光在沈枝棠没有佩戴任何炼药师徽章的胸前扫过，又看了看她年轻得过分的面容，摇了摇头，训诫道：“年轻人心高气傲可以理解，但炼药一道，讲究的是脚踏实地，循序渐进。”
“我劝你还是从一品开始，一步步来。若是好高骛远，不仅浪费灵石，万一在考核中炸炉或受伤，反倒不美。”
他根本不相信沈枝棠有直接考核四品的实力，只当她是不知规矩胡闹。
因此这番话已带上了几分轻视与不耐。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和议论。
沈枝棠面色不变，早料到会如此。
“呵，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是个面生的小丫头。”
“初来乍到，就想直接越级考核四品？莫不是把炼药师公会当成戏台子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身着月白云纹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手持一柄白玉为骨、绘着祥云仙草的折扇。
他面容尚算俊朗，但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优越感，生生让人看不顺眼起来。
他摇着折扇，踱步走了过来，目光轻蔑地在沈枝棠身上扫过，又在秦昊身上停留一瞬，稍稍收敛了些，但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那中年执事看见来人，脸上立刻堆起了殷勤甚至带着谄媚的笑容，立马站起身来躬身道：“哎呀，原来是宋玉丹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宋丹师今日是来……？”
被称为宋玉的青年男子下巴微抬，用折扇虚点了一下沈枝棠的方向，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本丹师今日自然是来参加四品炼药师正式考核的。”
“不料刚到，便听到如此……有趣的言论。王执事，你们公会的门槛，何时变得这般低了？什么人都敢来大放厥词，还要直接考核四品？”
王执事脸上笑容一僵，瞪了沈枝棠一眼，又看了看宋玉，赔笑道：“宋丹师说笑了，小孩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宋玉挑了挑眉，嗤笑一声，“王执事，你也是公会的老人了，什么人该放进来什么人不该放进来你还不知道吗？”
“我今天可是来参加四品炼药师考核的，耽误了我的事情，你们担当的起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震惊的看着来人。
“参加四品炼药师考核？他莫不是望北城宋家嫡子宋玉？！”
“除了他。我们望北城还有别的炼药天才吗？”
“今天我真是开了眼了，居然能和宋玉大人呼吸到同一片空气，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受着周围人崇拜，嫉妒，尊崇的目光，宋玉眼里倨傲更甚。
秦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他没有立即发作，只是静静站在沈枝棠身侧。
王执事对宋玉赔笑：“宋丹师，您天纵奇才，突破三品不过三年，如今便来考核四品，实乃我望北城炼药界年轻一辈的楷模！殿主和几位大师若是知道您今日前来，定然十分欣慰。”
“宋丹师您稍候，小的这就给您登记。”
宋玉很享受这种恭维，下巴抬得更高，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