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中,临州市公安局城北分局的灯光还亮着。
副局长马国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金悦电子厂周边治安巡查报告”,内容干净得像是用漂白水洗过。
“马局,还不下班?”治安大队长刘勇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瓶啤酒。
马国栋没抬头:“巡逻记录怎么回事?昨晚金悦厂那边有群众举报聚众赌博,记录上只字未提。”
刘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把啤酒放在桌上:“群众看错了,就是个老乡聚会。马局,有些事别太较真。”
“较真?”马国栋终于抬头,眼睛布满血丝,“上个月城南那起命案,目击者说看见‘疤脸’的人,笔录怎么没了?”
刘勇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马局,你在这个位置上也三年了。金爷昨天还问起你,说马副局长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马国栋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他想起上个月女儿放学路上差点被车撞,肇事车辆至今没找到。想起妻子哭着说有人在家门口放了一束白菊花。
“刘勇,”他声音发干,“我们穿着这身警服......”
“警服也要吃饭啊。”刘勇把啤酒推过来,“下个月副局长竞选,金爷说可以帮你活动活动。条件嘛......今晚金悦厂那边,睁只眼闭只眼。”
就在这时,马国栋的手机亮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马副局长,想知道你女儿车祸的真相吗?明早八点,西山公墓。”
同一时间,西山废旧车辆处理场
周海洋站在一辆被压成铁饼的轿车前,脸色铁青。这就是刘老棍失踪前开的车。
“行车记录仪没了,车牌被拆,车架号被磨平。”技术员摇头,“专业手法。”
小李突然压低声音:“头儿,三点钟方向,有盯梢的。”
远处废墟顶上,一点红光忽明忽暗——有人在抽烟。
“别回头。”周海洋不动声色,“我们被反监控了。通知各组,行动暂停。”
“为什么?”
“能在我们之前找到这辆车,还能实时监控我们的动向......”周海洋缓缓转身,看向远处那点红光,“说明警队内部有他们的眼睛。”
红光消失了。
次日清晨,西山公墓
马国栋在墓碑间穿行,警服衬衣被露水打湿。一个清洁工正在扫地,背对着他。
“你发的短信?”马国栋问。
清洁工慢慢转身,是周海洋。
“马副局长,刘老棍死前给我们留了份礼物。”周海洋递过一个塑料袋,里面是枚纽扣大小的装置,“藏在鞋跟里的微型录音笔。”
马国栋接过袋子的手在抖。
“听听看?”周海洋按下播放键。
先是刘老棍的声音:“......辉哥说今晚要送‘货’到分局后院,马副局长亲自接......”
接着是马国栋自己的声音:“......下不为例......”
录音到此戛止。
“这是剪辑的!”马国栋猛地抬头,“我从来没......”
“我们知道。”周海洋收起录音笔,“但别人不会这么想。金满堂准备用这个把你彻底拉下水。”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马国栋脸色骤变:“你们被跟踪了!”
“是你被跟踪了。”周海洋指向墓园入口,三辆无牌轿车正在逼近,“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跟我们接触。”
城北分局监控室
刘勇盯着监控屏幕,西山公墓的实时画面正在跳动。
“马局这是要反水啊。”他对着手机说,“金爷,要不要......”
电话那头传来金满堂沙哑的声音:“让他听听三号线的录音。”
刘勇快速操作键盘,调出一段监控录音——是马国栋妻子和女儿的对话,背景音是她们常去的超市。
“明白了吗?”金满堂说,“马副局长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这时,另一个监控画面弹出——显示分局后院有异常动静。刘勇放大画面,看见几个便衣正在检查一辆厢式货车。
“坏了!”刘勇抓起对讲机,“后院有情况,快转移......”
话没说完,监控屏幕突然全部黑屏。
西山公墓对峙
马国栋的手机响起,是他妻子发来的语音:“老公,刚才有个好心人帮我们提购物袋,还说要天天来帮忙......”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有决断。
“周组长,给我24小时。”马国栋解开领带,“我知道分局的监控死角在哪里,知道他们的运输路线,还知道......保护伞是谁。”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周海洋盯着他。
马国栋掏出警官证,轻轻放在墓碑上:“用这个担保。如果我叛变,你们就把它和我的尸体放在一起。”
第一辆无牌车已经驶到墓园门口。
周海洋突然笑了:“其实,我们早就拿到完整录音了。刚才那段,是测试。”
他按下另一个播放键,录音继续:
马国栋的声音:“......下不为例?刘勇,你告诉金满堂,再敢碰我家人,我拼着这身警服不要,也要拉他下地狱!”
马国栋愣在原地。
“欢迎归队,马副局长。”周海洋伸出手,“现在,让我们谈谈怎么端掉这个警匪窝。”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墓碑林的警徽上。远处,无牌车正在缓缓倒车撤离。
更远处的山坡上,林寒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技术员说:
“锁定所有监听马国栋家人的信号源。我要知道,警队里还有多少双金满堂的眼睛。”
一场清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