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信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般。
夕阳下不再阴冷和诡谲。
相反生出一种让人温暖的感觉。
他的剑在鞘中嘶鸣,他本人则如一根坚不可摧的石柱般,立在了那里。
“如果南洲有人来,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自见面后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王全,突然间开口。
闻人信眼眸轻颤。
侧目望了过来。
“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蚂蚁挡大象的路,叫做自寻短见,而如果你绕着走的话,大象兴许会装作没有看见。”
王全‘羞涩’的笑了笑:“只要蚂蚁足够多,咬死大象也不是不可能,我想试一试。”
闻人信听笑了。
他伸手按依次点了点肖双阳和王全。
“一只,两只,就两只蚂蚁,怎么可能咬得死大象?”
说完。
他将目光望向了肖双阳背后的苏采菊他们。
苏采菊等人并不清楚闻人信到底要做什么。
仅仅能从刚才的只言片语,猜测出一些端倪。
例如,剑气是陆痴留下的,南洲似乎真的存在并且有可能要派人过来,肖双阳和王全好像已经被闻人信说服。
以及,北洲似乎会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西洲一样,将要变成荒凉之地。
当然,仅凭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说服苏采菊跟闻人信站在一起。
毕竟大楚这些年的动荡,都跟闻人信有关。
不过。
苏采菊身后有一人,看样子已经下定了决心。
沙沙——!
身负重伤的胡蛮山站了出来。
他出人意料的朝御书房内的闻人信拱手行礼。
“闻人信前辈,如果有需要,晚辈愿肝脑涂地!”
此话一出。
哪怕肖双阳等人都诧异的望了过来。
特别是苏采菊,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闻人信笑了笑:“你又是为何下定了决心?”
“因为,我曾经见过前辈!”胡蛮山突然语出惊人道。
闻人信面露疑惑:“你以前见过我?”
胡蛮山微低着眉眼,解释道:“晚辈年少时,时常在山中采药补贴家用,有一日山中下起大雨,晚辈便在山洞中躲避,避雨时正好看见前辈下山而来,前辈当时走得着急,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晚辈。”
“仅凭一面之缘,就能够让你下此决心?”闻人信好奇道。
稍作停顿,闻人信又道:“你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貌吧?”
本来说起往事时还颇为动容的胡蛮山。
被闻人信这后半句噎得直咳嗽。
揉搓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平复好气息后。
这才补充道:“前辈当时掉了一本秘籍,名为《请神术》,不知前辈可还有印象?”
闻人信摇了摇头:“我丢失的秘籍多了,实在是想不起来。”
胡蛮山有些许感慨道:“不管前辈想不想的起来,晚辈受益是真,更是因此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穷孩子,成为了大楚几代帝王的贴身护卫,自此衣食无忧,前辈对于晚辈来说,有大恩,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站在前辈的同一边。”
身为李天命的贴身护卫,胡蛮山很少离开李天命独自行动。
所以,这也是他第二次见到闻人信。
而他之前在宰相府召唤出来的巨人,也确实出自彩霞宗的请神术。
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请神术的根源在哪。
闻人信闻言摆了摆手。
并没有显得有多惊喜。
“你无需对我感恩戴德,我丢失那些秘籍,是故意为之。”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棋盘。
“如此做,为的只是让更多的有缘人,进入我这小噬灵阵中,以此来激发陆痴藏在玉玺中的那道剑气。
当然,你既然愿意送死,我也不会拦着。”
言罢。
闻人信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不过如胡蛮山这般捡到大机缘,并能成功到达六重天,又阴差阳错出现在京城的,终归是个例。
搞不清楚状况的其他人,纷纷选择了沉默。
而闻人信也并没有把太多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见半晌没有人说话后。
他抬起头,将目光再次放在了天空中的两道剑气上。
那看似不足一指的距离,实在是有够遥远。
差不多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后。
天空中才传来如雷鸣般的动静。
轰隆——!
两道剑气,终归是撞到了一起。
撞击时迸发出来的刺眼光芒撒向大地。
就像是一朵骄阳突然间炸开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与想象中不同。
两道剑气相撞,并没有在转瞬间分出胜负。
巨大的颤鸣声中。
两道剑气就像两个不愿意服输的高手般僵持着。
自天幕中钻出来的那道剑气,不知道是出自一人还是多人之手。
短暂的僵持过后,竟隐隐占了优势。
开始逼着陆痴的剑气往地面退。
起初众人看不出什么差异。
当用肉眼都能察觉到陆痴的剑气在后退时。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陆痴的剑气已经够强横了。
想不到竟然还有第二道剑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会吧,难不成,要败?”
做为陆痴少有的几个心交心的朋友。
温五郎情不自禁的担心起来,他的面色开始泛白。
话音刚落。
陆痴的剑气向下退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温五郎从未想过自己那位好友会有落败的一天。
他甚至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转而望向了御书房内的闻人信。
闻人信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发现天空中两道剑气交锋的情况。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双眸更是不受控制的颤动着。
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也非常的焦急。
“不可能输的,这道剑气,自知晓要被派到北洲的那一刻起,陆痴就在认真准备,这天底下,一定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这一剑才对!”
闻人信小声的呢喃着。
那个在背后翻弄大楚风云的人物,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如...如果陆痴这一剑败了,会有什么后果?”温五郎有些无措道。
闻人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想过陆痴这一剑会败。”
稍作停顿。
闻人信又道:“他是陆痴,他怎么可能会败?”
嗡——!
天空中再次传来巨大的剑鸣声。
陆痴那道剑气,陡然间快速朝地面退来。
甚至连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御书房内外的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们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天去帮一把。
可他们也很清楚,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相信陆痴,相信那个已经死了快二十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