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栖认定,有必要和洛医生保持良好的互动,虽然无须太刻意,但像这种碰巧遇到的事出现,还是要抓住机会的。
只不过,她忘了。
她刚刚喝了酒,大脑中枢正兴奋。
相反地,分寸感却在衰退。
比起平常,酒后的她变得胆大话痨了好几倍。
此时,岳栖完全没有意识到。
为了江晨夜,她一心冲着目标人物,积极凑上前。
“洛医生,你喜欢吃这家火锅啊?我也喜欢。”
女孩的唇瓣水润润。
洛鲸贝:“... ...”
“你是要走了吗?我们也正要走呢。”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
洛鲸贝:“... ...”
一场独角戏,没完没了。
“你自己来的吗?我,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刚认识的。”
女孩扭过头,给洛医生指了指温昊几个。
刚认识的?
洛鲸贝皱了皱眉头,又斜睨了一眼岳栖身后的四个人。
一群小子,大学生模样,在岳栖回身引荐后,正对着他微笑、招手、点头,都是喝了酒的样子。
喜滋滋、傻乎乎。
洛鲸贝还是不说话。
一双黑眸盯着眼前印象深刻的病人家属。
他很想知道,她究竟想要和他说什么?
虽然他心里很矛盾,但他还是想要留下来,再听听看。
岳栖说一句,顿一瞬。
洛医生不接。
她就再说一句。
一句又一句。
尽管洛医生一直没什么反应,但只要他没有拂袖而去,岳栖就打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套近乎嘛,就是要这样才行。
她卡了卡,继续说:“洛医生,之前真是多谢你,之后,还少不了要麻烦你。”
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既是酒精的装点,也是热忱的润饰。
洛医生还是面无表情拿眼望着,默不作声。
歇了几秒。
岳栖唇瓣动了动,又要开口。
这时,洛鲸贝终于忍到极限,再也扛不住。
男人压下眼皮,漠然打断女孩,语气冷沉犀利。
“你喝了多少酒啊?”社牛吗?不尴尬吗?
呼——
岳栖缓缓长出一口气,发条松弛了一半。
洛医生终于舍得开口了。
虽然他的回话和她所有的寒暄八竿子都打不着,但这已经很好了。
岳栖的喉咙已经干涸,才思也要枯竭。
她懊恼寻思着,若他再不搭腔,她还是赶紧放他走吧。
然后,她要赶紧消停地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臊。
可是,没想到,洛医生还是挺和蔼可亲的。
一张嘴就和她唠出这么家常的嗑。
岳栖眨了眨泛着悦色的大眼睛,碎发在额间茸茸软软。
“洛医生,我就喝了半瓶啤酒,不过——”
她羞赧地笑了笑。
刹那间,毫无预警。
洛鲸贝的整个心包,似有电流从中穿过一般,突然开始近乎疯狂地悸动起来。
岳栖的眼底映出两汪清泉,澄净明澈。
继而,她用着清甜的气音补充完自己的回答。
“我酒量不太好。”
“半瓶就上头了。”
女孩仍旧扬着一张笑脸,酡颜迟迟没有落下帷幕。
洛鲸贝控制不住怦怦作响的心跳,他不敢再端视她的脸,只能四处张望,像只怔忡又警觉的刺猬。
视线流转,四条充满雄性荷尔蒙的青春气息在男人的视野间流窜、弹跳。
洛鲸贝瞬间清醒,仿佛恍过了一枪。
他眉宇拧起,黑目间蒙上一层黯然。
没记错的话,这个姑娘的男友才刚出院吧,估计这会儿还带着病气呢!
然而,她已经新认识了这么多年轻有活力的男性朋友,还一起喝了个畅快!
... ...
不得不说,小姑娘心真大!
还会玩!会享受!
洛鲸贝的两道眉头拧得更深。
原本看她乖巧懂事,照顾男友尽心尽力... ...
他还对她有了些——
洛鲸贝心中暗诽,妈的,自己始终还是看不清女人。
他攥起掌心,用力握紧。
这个叫岳栖的姑娘,究竟有几副面孔?
江晨夜口中害他罹患梅毒的始作俑者;吃喝玩乐、迎合搭讪的寻欢高手。
贴着现男友,拉扯着前男友,也许,还在觊觎着一众——准男友?
原本他还作着难,总想着,也许——是不是哪里有了纰漏?误会了她!
十足虚空的念想。
就这个姑娘,恐怕,真是个小渣女!
没准儿段位还挺高!
被这样的女人撩拨,他竟受用,犹且一波接一波地心潮澎湃!
真像是,中了邪了!
洛鲸贝压了压眼皮,嘴角微微抽动,脸沉如墨。
挖苦?还是敲打?
何必呢!
她是谁啊?他才不屑!
还是快点回家和卧室里那张昂贵、温暖、柔绵的大床约会才是正事。
鼻息间发出轻嗤。
客套、礼节那些些的,都滚一边儿去。
洛鲸贝咬着下唇,一声不响,转身就要走。“洛医生——”
岳栖发现洛鲸贝这就要走,思维一滞,本能地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洛鲸贝不耐烦。
他的态度还不够鲜明吗?上次在医院病区门口,她也是这样穷追不舍。
这个病人家属,真是——
知难而退,懂不懂?
识趣、识时务,懂不懂?
尽管脑子里这样想,但他还是停住动作,收敛神色,脖子引着头机械地转向喊他的姑娘。
漆黑的夜。
所有微弱的光亮交织在岳栖清丽的脸庞上,似是能迸发出灿若旭日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摆手,樱粉的小口动了动,“你慢走,再见。”
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像是唯恐触了他的霉头。
原来,只是和他说一声道别。
古人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只要这样看着岳栖,洛鲸贝就怎么也无法将那些阴晦婊气和眼前清纯甜美的她串联在一起。
他撑不住,脸色渐渐难看。
多大个人了,怎么一遇到这个姑娘,就仿佛没个人样了。
眼下这场面,他的素养、性情、社交力都沦落到惹人耻笑的地步了吧!
洛鲸贝头疼、难堪,早知道就应该灌些酒,多灌些,至少能算是个借口。
现在这个鬼姿态,简直连他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
绷得太紧了!
挺一挺脊背,略微舒舒筋骨,感觉缓和了一点。
又松了松酸胀的双眼,男人终于能勉强勾起一侧唇角,牵出笑痕。
“好,再见。”寡淡如刷锅水。
岳栖留在原地,望着洛鲸贝扬长而去的冷傲背影。
女孩心中冒出数不清的疑窦。
洛医生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他似乎特别不待见她!
四个香饽饽此时齐齐凑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他是泌尿外科的洛鲸贝吧?”
“就是他,实习见过。”
“岳栖姐,你和他很熟啊?”
岳栖蓦然察觉,点头不是,她和洛医生事实上并不熟悉;可摇头也不是,毕竟她刚刚还对着洛医生热情似火。
男友生病的事终归也不好到处和人说。
她想了想,只好干巴巴地简短回道:“只是认识。”
护理男团见她答得敷衍,便也没人再细问。
岳栖也是医生,认识洛医生,再正常不过的事吧。
护理男团在华大附属一院实习,且都在泌尿外科轮转过,他们各个都认得洛鲸贝。
不过,看洛医生刚才的表现,他一定不记得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轮转专科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他们是实习护士,没啥机会和洛医生正面打交道,科室里每天熙熙攘攘,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注意不到他们也很正常。
但是洛鲸贝这个人,护理男团却早已如雷贯耳,对他印象颇深。
这个男人在医院里,实在是太有人气了!
“咋了?咋了?认识谁?说谁呢?”
——
【小剧场】
温昊:你才喜滋滋、傻乎乎呢!
岳栖:你才大渣男呢!
洛鲸贝:等着啊,医院见,玩转你们两只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