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庄呢?”
一道尖刺刻薄的女声,如冲击电钻般响彻每个人的头顶。
岳栖刚坐定,打开病历系统。
惊吓中,她闪电般回头。
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年轻女子,冲进视野。
女子肩挎一只皮革小包,正闯进医生办公室,径直来到了室内不大的空地上。
她满面怒气,脸涨得通红。
情绪失控下,女子站得很不稳当,前后左右一直摇摆乱颤。
体内的怨气跟着找不到出口,游走冲撞,更加令她不能静止。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再度掀起歇斯底里的疯狂喊叫。
“我问你们,古庄呢?”
女子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音调,她的眼镜由打横滑为竖直,几乎从鼻梁上跌落。
发力太猛。
她伸出负气的手指用力推搡镜架,差点捅瞎眼睛。
怒气更加按捺不住地从女子的头顶冲将出来,她的头发也开始跟着发力。
岳栖一时愣怔,呆呆地盯着她看。
她心脑闪了神,只是预感这个女子下一秒可能就会弹起来,飞得极高,冲破屋顶。
“古庄不在,你找他什么事?”终于有一个男医生作出了回应。
“跟你说不着,把他给我叫过来。”女子冲着应话的男医生吼叫。
小林距离岳栖不远,这时,他意识回笼,忿忿不平地站起来,出声制止女子,“这是医院,你不要大呼小叫的。”
女子盯紧小林,怔住一秒,随后,她的神色开始诡谲的扭曲。
片刻过后,正当众人从各个方向朝女子靠近,准备集体劝走她时。
发飙的女子竟猛地向小林发起了冲刺。
这时,大家才看清她右手拎着一个矿泉水瓶,一边冲,一边左手用力拧开瓶盖。
“小心——”
小林身后,岳栖大叫着,像是触电般猝然扑过来,将他推开。
同一时间。
女子已将瓶中的液体发狂地甩了出来。
大片的濡湿顷刻间铺落在了椅子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惊骇得目瞪口呆。
一瞬无措。
女子再次疯癫地甩出瓶中物,目标是扑上前推开男医生的女医生。
哗啦啦——
岳栖霎时被兜头泼来的液体淋了满头满脸。
她惊呼一声,震悚间,慌忙查看下意识遮挡面部的双手,液体顺着她的手背、手臂纵横交错地流淌。
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抖得停不下来,完全乱了阵脚。
“岳栖。”
“岳栖。”
小林一个箭步,挡在岳栖身前,而女子身后也传来呼叫岳栖的声音,洛鲸贝以极快的加速度冲进来,女子被重重撞击,踉跄着扑向桌面,他旋踵、转肘,一把夺下女子手中的塑料瓶。
鼻子迅即凑近瓶口,嗅了嗅,他手臂上暴凸的青筋终于平复了几条。
“是水,应该是水。”
洛鲸贝声线颤抖,扔掉瓶子,黑色的瞳仁深深注视着岳栖。
她身上脸上的皮肤似乎无碍。
洛鲸贝松下一口气,转手一把揪起年轻女子,冲着她怒吼:“走,跟我去保卫科。”
男人的脸因为流过大量的血液,一片绛紫。
年轻女子先是疯狂挣扎,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袭向洛鲸贝。
他不理会,仍拽着她向门口拖。
女子脱身未果,又瑟缩成一只萎靡的鸡崽子,嗡嗡嘤嘤哭得梨花带雨。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歉、央求。
办公室门口三三两两聚起人来,洛鲸贝停下脚步,松了手臂。
女子得到解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哭得稀里哗啦。
小林双手扶着岳栖的肩头,匆匆经过他们,“我陪岳栖先去值班室整理一下。”
岳栖眼中噙着泪,不过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她的两眼空洞无神,直直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曾看向任何人。
洛鲸贝心中难过,几乎要伸出手,帮她拭去头发上仍在滴答的水珠,不过,望到脚下的女子,终是忍住,只从喉咙里应出有力的答语。
医生们都围了过来。
有医生关上门,走到洛鲸贝身边,“已经打电话通知保卫科了,他们马上来。”
洛鲸贝点点头,胸前闷堵异常。
他抬起脚,想踹下去,被身旁的医生拦住。
他被扯着胳膊制约了行动,只能对着女子,厉声喝斥。
“你他妈是谁?干嘛来了?”
女子怕了洛鲸贝的强硬,哽咽道:“我,我找古庄,他毁我名誉。”她呜呜地哭起来,“我,我要索求赔偿。”
洛鲸贝根本不打算深究内情,他的怒火之海仍在熊熊燃烧。
“古庄不在这办公室里,你知不知道?”
女子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他妈问你知不知道?”洛鲸贝又是一声吼,眼仁透出猩红。
女子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赶紧点点头。
“那你还撒泼,伤及无辜。”
洛鲸贝的手掌又死死地攥成拳头,他忍得很辛苦。
她要不是个女的,认谁,都不可能拦住他。
女子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见着洛鲸贝的怒气越来越盛,她在怯惧下,倒是先委屈了起来。
“那,那只是我喝的矿泉水,又伤不到人。”
什么?
她还敢强词夺理?
洛鲸贝两只喷着火的眼睛瞪死她。
他真想抓她过来,猛给她灌下一壶发酵过的鲱鱼血,让她登时窒息而亡。
旁边的男医生紧紧锢着洛鲸贝,愤怒谴责女子,“管你泼的是什么,你都是伤人了。”
保卫科的人很快来到现场,古庄也被联系上,女子前脚刚被带走,他就回到了病房。
病房走廊,古庄匆匆往办公室赶,恰好与出门的洛鲸贝撞在一起。
气氛空前的凝重。
洛鲸贝见到当事人,情绪一秒落入冰点。
上来便劈头盖脸骂了他一句卧槽。
洛鲸贝丝毫不留情面,冷厉质问古庄,“你他妈惹的什么人?”
古庄乍然被骂,无辜极了,眉头拧在一起,语气也很躁,“不知道,护士通知我,说是我以前的病人。”
洛鲸贝窝着大火,“到底什么事?”
“不知道啊,”古庄焦急中透着茫然,“我是真不知道。”
他的确满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能招惹这样的祸事。
“岳栖受伤了?”古庄惴惴不安地探问。
忽然之间,洛鲸贝一双幽深的黯眸冒出两团浓浓的血色。
似是一张绷到极限的弯弓,他恶狠狠地咬着牙,冷峻的声音暴厉骇人。
“如果岳栖真的伤了,我就去废了她。”
男人满腔郁愤,粗横擦着古庄的肩袖怫然而去。
身后带起一阵料峭的冷风。
古庄头一次目睹发飙的洛鲸贝,脑袋一阵阵发懵。
转头看到他的身影已经向值班室奔去,古庄倒吸一口残余的凉气。
发起狠来的洛鲸贝,简直像个疯子,可怕至极!
古庄倒退了几步,打算直接前往保卫科,尽快搞清楚原委,好给要杀人的洛医生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
要不,他不敢再见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