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她立即又将注意力撤回到电脑医嘱上，一心投入工作中。
洛鲸贝眼见女孩装糊涂的样子，思量了一瞬。
而后，他抬手抹了把脸，将询问她心情的话咽了下去，改问：“你跟不跟我们上台？”
岳栖手下噼里啪啦打着键盘，闻言猛然转头。
甜美的笑容霎时显露在一张小脸上，“要，第一台我就要参加。”
答完话，她的表情又忽然可怜起来，睨向洛鲸贝轻嗔道：“你别老让我开完医嘱、写完病历再去手术室，全部整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会错过很多想看的。”
岳栖已然自在的状态，让洛鲸贝全副身心都跟着松弛下来。
他笑吟吟地应下她：“可以啊，你不怕加班就跟着来。”
“今天九台，又要干到晚上了。”
岳栖眉宇间显出一片领情之色，眼中含笑，摇摇头，“我不怕加班。”
洛鲸贝嗯着点头，起身提醒，“第一台马上开始了，快点开医嘱吧。”
岳栖殷勤地答着好，继续盯回电脑屏幕，加快了敲打键盘的速度。
开完所有的医嘱，她抱着一摞病历向护士站走。
刚站起来转过头，余光就瞥见洛鲸贝半靠半坐在她身后的办公桌上。
他怎么还在这儿？
岳栖转身和他对上视线。
洛鲸贝靠在那里，风神疏朗，却又无所事事。
不知道他刚刚究竟在看什么做什么，总之，眼下的这个人闲散着，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就仿佛刚刚有整串妙不可言的音符环绕他流淌了一遍。
岳栖向上掂了掂整摞沉重的病历，心不在焉地问：“你在干吗？”
洛鲸贝眼神扫过摞到岳栖下巴处的病历山，倾身去帮她拿，岳栖阻挠无果，被他接过去大半。
他抱着病历，径直向门外走去，顺便面无表情回了三个字。
“监视你。”
岳栖托着剩下的小沓病历，紧紧跟上他。
她追上洛鲸贝，偏头盯着他的侧脸，没好气地抱怨，“干嘛监视我，怕我开错医嘱啊？”
且不说她悟性有多好，就说每日查房，她的态度那是多么得认真严谨。
陶主任、洛鲸贝，包括小林的所有指示，她都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记在小本本上，所有拿不准的，她一定都会再反复核实。
在泌尿外科的这些日子，她开出的医嘱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可是，这个洛鲸贝，不信任她也就算了，还这么乖戾刻薄。
她忽然想起先前一起在“手术刀餐厅”吃饭时，他也曾尖酸刻薄地对她说话。
洛鲸贝这个人，怎么有这么差劲儿的癖性。
岳栖瘪了瘪嘴，不等他回复，又不甘心地追问：“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洛鲸贝转头看她，瞳仁透亮，接着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靠谱吗？”
岳栖杏眼睁圆，一字一顿，“当然。”
洛鲸贝将头摆正，呵呵笑了两声，听起来也没什么温度。
岳栖懒得和他打嘴仗，鼓着腮颊不再理他。
洛鲸贝走到护士站，将病历放在主班护士台前，岳栖也跟着摆好病历。
女医生偏过脑袋，正要公式化地询问上级医生，是不是现在可以下去手术室了。
嘴巴张开，打头阵的第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洛鲸贝却唇角勾起一抹笑，蓦然垂下头颈向她凑近。
当着一大群小护士的面，男人神情愉悦、声线缱绻地先开了口。
“不是监视你。”他说，“我在等你，走吧。”
*
6床女子今天手术，安排在第一台，已经被送至手术室。
“大车，今天又是你跟台？”
进入手术间，洛鲸贝头一眼就捕捉到她，说不出的诡谲滋味涌出味蕾。
“怎么？烦我了？”大车嬉笑道，“洛鲸贝，我跟你搭台不算频繁吧？我们好一阵子没在一起了。”
“我哪会烦你，我怕你烦我。”洛鲸贝环顾一圈，“你的小帅哥徒弟呢？”
“不是吧！你这家伙的脉，我是摸不准了——”还关心起小帅哥来了。
大车正坏笑着调侃他，话音未落，手术间的门缓缓开启，一男一女并肩走进来。
“这不，你念叨的，来了。”大车冲着进来的两人努嘴，提示洛鲸贝。
岳栖和温昊，两个人笑盈盈地，出现在同一副画面里。
拿眼一看，简直像极了医疗宣传册的精美封面。
画面太美，毫无ps痕迹。
洛鲸贝看的眼晕，不自觉叹了口气，转而不耐烦地胡乱命令道：“来，大车，给我穿衣服。”
男人将视线快速从那两人身上挪开。
眼不见为净。
“我来。”巡回护士向着洛鲸贝走过去。
大车是洗手护士，这不是她的活儿。
“我来吧。”此时，温昊已抢先一步。
洛鲸贝内外一凝，不置可否。
大车立在原处，眯缝起双眼，打量岳栖，“你是？”
岳栖急忙递出微笑，谦恭地回大车话：“你好，我是跟着洛医生的实习医生，叫岳栖。”
大车和岳栖回着好，视线在温昊和岳栖之间如电炬般扫了一遍，嘟嘟的厚唇登时弯成一道月牙。
“呀，这俩年轻人要是一对儿，那可真是养眼了！”
大车说着开始扭动身体，像是在愉悦地展露舞姿。
一副饱受桃花滋润的样子。
“大车想到人家年轻人谈恋爱，自己也开始春心荡漾了？”麻醉师一边干活，一边乐呵打趣大车。
温昊正在抖搂手术衣，闻言，急忙打断众人的调侃，“姐姐们，我和岳栖认识的，你们别开玩笑了。”他边说边乐，“太尴尬了，她以后不敢和我说话了。”
众人插科打诨地应下他。
男生始终喜滋滋地乐，时不时还张嘴笑出声来。
岳栖在一旁，没有作声，然而，却也识趣地应着大家伙戏谑的欢愉，弯起了唇。
整间手术室，举目望去，就只剩洛鲸贝一个人，始终板着张臭脸。
男人睥睨地环视了手术间半圈，颤着长睫，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呼吸困难。
要不是看在温昊还在给他穿衣服的份上，他就要倚老卖老，狠狠地呵斥他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