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
裸鳝、锯鳞双双望向朝天,盯死他。
我的天,不是吧!
铁树洛鲸贝开花了?
和,和这么个蜜糖似的美女医生?
他们张圆了嘴巴,等着看朝天还能说出什么桃色大八卦。
可惜他话音落下,就未再拾起,他还在等着当事人说出点什么呢。
“啊?”岳栖的脸颊扑通一下红成九分熟的苹果。
“怎么可能!”她在慌乱中不断摇头,像是失去了控制,“当然没有!”
洛鲸贝倒是镇定。
他看了眼岳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禁不住对着朝天骂道:“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三双雄性大眼对洛鲸贝的沉默凝视,衬托出这个男人在语言上的极尽夸张。
他像极了在掩饰真相。
在可能被问出更多难以回答的问题前,洛鲸贝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事忙,你们快出发吧。”
男人抿了抿干掉的嘴唇,对着女孩,语气却转为一派温润,“岳栖,辛苦了,有事打给我。”
兄弟们耳朵过电。
鸡皮疙瘩疯起,掉落一地。
*
洛鲸贝送走一行人,回到医生办公室。
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留意手机的响动,直到收到群里三个人的一致回复,他才满意地将手机甩回口袋。
古庄进门时,左脚不知为何缠上右脚,差点被绊个狗啃屎。
他大踉跄稳住身体的同时,弄出的响声雷动。
洛鲸贝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到他正好要找的人。
“古庄,你的18床什么来头?”
男人音量不大,语气却冷硬得要死。
古庄还没从差点绊倒的恐慌中回过神,听见洛鲸贝在问他,却一时想不到答案。
小林正在电脑上写病历,听到洛哥问,他倒是接得很快。
“洛哥,是中.枪——”
他拿着腔调,故作厚重,像是地下组织在秘密接头。
洛鲸贝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嘴唇翕动,胸口起伏了两个回合。
窗前,一阵风吹进来。
打着涡旋儿。
吹落了桌面上的几张纸后,温柔地拂在了洛鲸贝灼烫的脸上,终于迫使他强压下猝然而起的怒火。
他板着脸,僵硬地垂下头,倾力压抑着,继续忙手上的事。
古庄扶正身子后,回了回神,倒是三步并两步凑了上去。
“对了,鲸贝,18床拜托我给你和岳栖道个歉。”他急吼吼地喷着口水,“他要亲自见你们,被我制止了,所以特意托我给你们道个歉。”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18床说那两个是他刚招的小弟,上不得台面,不要和那两厮计较。”
洛鲸贝再度仰起头,定定望向古庄。
男人不说话,眼神却冷得像冒着寒气的冰凌。
他这一眼极其漫长,古庄一个激灵,急忙又道:“你放心,以后绝不再用你的实习生了。”
洛鲸贝徐徐收回杀人的目光,重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资料。
*
正是下班时间,路上最为拥堵,冗长的车流里,背着大壳的钢铁蜗牛,一只紧挨着一只,都在闷闷缓缓地向前爬行。
岳栖坐在副驾驶位,不时回头瞧瞧后座上的三个大男人。
上出租车时,无论她怎样礼让,他们三个硬要一起坐在后排。
现在看起来,后座简直比车外的快速干道还要拥挤不堪。
“太挤了哈?早知坚持和你们其中一个换换位子。”岳栖讪讪地眨着长睫,抱歉道。
正常十几分钟的车程,已经开了快个半小时,不过好在也快到了。
朝天坐在后排居中,身体前倾,与前排的距离最近。
听见岳栖的抱歉,他急忙摆手,“不会,没事儿,挺好的。”
裸鳝和锯鳞一左一右,分别趴在车窗上,不知在看什么,似乎津津有味,对岳栖和朝天的对话毫无反应。
“马上到了,你们再忍忍。”
“好,好,你不用管我们。”
岳栖回身,余光瞥见出租车司机的眼珠正好吊起,视线射向倒后镜里的影像。
自从他们上车,岳栖眼见着司机重复这个动作不下十次了。
他究竟对后排的男人们有多好奇,或者,有多担忧?
岳栖抿嘴偷偷笑。
的确,他们三个上了车,不玩手机,不聊天,也没有睡觉。
他们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观察。
观察司机,观察车里,观察窗外。
其实,于男人们而言,这些做法并无古怪。
有岳栖在旁边,他们不太方便瞎聊。
然后,裸鳝和锯鳞是因为在车上看手机会晕车,所以才看着窗外发呆放空。
而朝天双眼无神,表情略呆滞,他其实很困。
但是,没法睡觉。
后排的座椅实在是太拥挤了,他连靠背的位置都没有,只好周围一顿乱看,打发无聊。
然而,对于司机而言,这三个大男人却似乎充满了威胁。
特别是其中一个捂着巨型口罩,一个还戴着好像根本透不过光的极黑眼镜。
岳栖理解司机的紧张,但还是忍不住笑。
她与这三个人对话不多,但能感觉到,他们虽然人高马大,装扮怪异,但行为举止还是极为得体的。
“到了。”岳栖对着后方笑笑,用手机扫码付了钱。
朝天掏出手机抢着付,但岳栖坐在前排更快。
洛鲸贝都将车费转到她微信里,她也领取了,怎么还能让他的朋友付钱。
她和朝天说了缘由,朝天笑笑,嘴上道:“那好吧。”
下了车,三人给岳栖指了方向,又和门卫知会了目的地,这才进入小区。
岳栖走在稍前的位置,男人们安静地在她身后跟着。
洛鲸贝所住的“世纪花园”,小区面积颇大,十栋住宅楼宇呈环形散布,包绕着开阔的休闲区,容积率极低。
他住在“观海郡”,楼前正中有一方如正规泳池大小的椭圆形浅蓝色喷水池,北侧是一条宽阔的人行道,景观树植于道路两旁,郁郁葱葱,楼下一圈花坛,阵阵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岳栖率先走进入户大堂,听到保安询问,回头招呼,“保安要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就登记我的吧?”
三人跟着进了大堂,默不作声点点头,而后,停在离她不远处安静等候。
岳栖人长得漂亮,笑起来能甜化人,保安先探头打量了一圈高大的男人们,又盯回女孩,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保安很快地遵照制度完成来访者登记。
岳栖划掉在手机上调出的身份证照片,转身举起扣住的手机,朝着三人晃动示意。
“登记好了,我们上去吧。”
女孩稳稳地向前迈步。
男人们也并排走着,向她靠近。
然而,就在岳栖举起的那只手正要往下落时。
卡在手里的手机竟好似中了邪,兀自在她小巧的掌心里翩翩起滑,继而,摇摇欲坠。
手机忽地就脱离了掌心,独自在空中优雅地起飞、翻转。
岳栖的心脏扑通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打捞。
侥幸,竟让她拦截成功。
手机将将被捏在了女孩纤细的指缘之间。
然而,顾此失彼,岳栖手上灵活,脚下却如同被浪花拍打的螃蟹,狼狈间骤然失了平衡。
眼看距离拜年大马趴已近在咫尺。
啊呀——呀——啊——
岳栖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惊呼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