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金属撞击与锁闭声通过结构传遍双方。
很快,在空天母舰的控制下,航天飞机犹如被一位巨人温柔地拾起,然后严丝合缝地安置在专属的停泊位上。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甚至比一架民航客机降落到跑道上再对接机场的廊桥还要快。
力量与精密,在这无声的太空中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早已经收到并接收了新任务的詹经亘沿着对接通道一路朝前。
在穿过数道厚重的复合装甲气密门后,这座悬浮于星空中的钢铁之城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等等。”
刚跨入这艘庞大的空天母舰,詹经亘瞬间就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奇和震撼的神色。
并不是巡天号·空天母舰内部的结构与设施震撼到了他们,而是此时此刻他的状态。
踏入了这艘空天母舰中的他,并没有像在航天飞机上一般漂浮在空中,而是安稳的站在了由钢铁合金铸造的地面上!
“这里.....有重力?!”
满脸惊讶诧异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詹经亘震撼的朝着引领他进入这艘空天母舰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在航天活动中,失重,毫无疑问是对宇航员身体健康威胁最大的问题之一。
尤其是在那些长期太空任务中,更是航天员需要面对的重点应对的生理挑战。
因为失重不仅会促使人体血液过多地流向与滞留在脑部,易形成血栓,危及生命。
而且在失重的环境下,骨骼会逐渐疏松,肌肉也会逐渐萎缩。
在某次跨国健康调研中,37名在国际空间站长期工作的航天员被检查出8%~17%不等的肌肉萎缩现象等等。
除此之外,近似无重力的生活环境还会对航天员的生理机能造成多方面消极影响,如睡眠质量下降、食欲不振、味觉退化、注意力和判断力受干扰等。
曾有不止一位航天员透露,即使在太空中将自己固定起来,但飘浮感仍迫使自己经常从梦中惊醒。
类似情况随着太空滞留时间增加,势必会更加明显,从而妨碍航天员工作生活。
可以说,失重是各国未来展开太空活动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之一。
原本詹经亘以为人造重力可能还需要十几年甚至是更遥远的时间才能看到。
结果没想到,今天在这艘庞大的空天母舰上,他就切身实际的体验到了!
这如何能不让他震惊。
走在前方,穿着白色舱内太空服,年龄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工作人员陈上笑着点点头,开口道。
“是的,在巡天号·空天母舰的外沿旋转区域具备了0.35G地球重力,它利用旋转产生离心力是实现了初步的模拟人造重力。”
“这个数值和你站在火星上差不多,虽然依旧比不上地球那么舒适,但已经足够减轻太空病带来的各种身体问题了。”
在各种人造重力技术中,利用旋转产生离心力是实现人造重力最可行且研究最深入的方案。
虽然它同样面临人体工程学和巨大工程实施的挑战,但它有着坚实可行的物理学原理。
五百米直径的空天母舰,已经足够进行实时旋转产生离心力模拟人造重力了。
在利用超算模拟和计算后,航天集团的工程师们最终采用了0.35G地球重力作为建造标准。
而之所以采用这个数据,一方面是考虑到了相对较轻质量级的空天母舰建材的强度。
毕竟巡天号·空天母舰实在是太庞大了,五百米的直径意味着即便是它采用最轻的铝合金来建造,其重量也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实际上一艘空天母舰也不可能全都采用铝合金这种轻质钢材来建造。
比如中心的承重区域,连接各个领域的廊桥,合金支柱等等,这些区域肯定是需要比铝合金强度更高的钨合金、钛合金等等材料来建造的。
因此旋转的速度越快,外沿区域对内部结构的拉力也就越大。
一旦超过了连接区域能够承受的极限,过快的旋转速度会直接导致这艘空天母舰解体。
当然,材料的限制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过快的旋转速度会引起‘科里奥利效应’。
也就是在旋转体系中进行直线运动的质点,由于惯性,有沿着原有运动方向继续运动的趋势。但是由于体系本身是旋转的,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运动之后,体系中质点的位置会有所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旋转的坐标系内移动的物体,移动路线会发生偏转,转速越快,这种偏转就越明显。
比如在一个每分钟旋转二三十圈的系统中,我们只是尝试从椅子上站立起来,都会一头栽在地上,这就是科里奥利效应所导致的。
科里奥利效应是没有办法完全消除的,即便是在地球这样一个庞大的旋转系统之中,物体的移动依旧会发生偏转。
所以北半球的流体会向右偏移,南半球的流体会向左偏移,大气和海洋环流都会受此影响。
而这艘空天母舰之所以设计成五百二十米的外圈直径,就是考虑过科里奥利效应和对宇航人员的身体健康影响。
通过结合医学界专家的实验和计算,只要母舰的外圈结构在旋转的时候角速度不超过每分钟两转,那么就可以保障飞船上人员的健康与正常活动。
而通过离心力的计算公式【RcF=1.118*10ˉ?*N2*R】可以得出如果要达到地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那么所需的离心半径约为224米,也就是直径近500米。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据。
实际上,当母舰的外圈结构旋转的角速度在每分钟转两圈的时候,除了会产生‘科里奥利效应’外,还会产生不同层次的重力梯度问题。
简单的来说,离心力模拟的“重力”会随着半径的变化而改变。在半径为250米的最外围是1g,但越往中心走,感受到的“重力”会越小。
在中心旋转轴处,重力为0(完全失重)。
这意味着母舰内部不同楼层、不同区域的重力环境是不同的,这在设计功能区(如维修车间、生活区、医疗舱)时需要精细规划。
除此之外,重力梯度问题还会引起在上面工作的人员身体健康问题。
比如垂直移动时的“体重”变化,当一个人从生活区(假设在外围,1g)沿着梯子或通道向中心移动时,他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重在逐渐变轻。
这种持续的体重变化会对人体的前庭系统(负责平衡感的内耳系统)造成混乱。
大脑接收到矛盾的感官信号(视觉、肌肉感觉和内耳信号不匹配),极易引发类似于晕车或太空运动病的症状,包括头晕、恶心和定向障碍。
这有点像在几秒钟内,从地球表面快速上升到高海拔地区,或者从水下浮上水面时感受到的压强变化,但这里变化的是你本身的“重量”。
当然,不管离心力模拟重力有着怎样的缺陷,它依旧是目前人类展开航天活动,探索外太空最需要的技术之一。
......
穿过走廊,两人来到了一间贴着编号的房间前面。
带头的陈上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占地面积大概在10平米的办公室,有一张白色的桌子,上面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电脑中输入了两人的信息后,他又从抽屉中抽出来两张卡片,在制卡设备上录入信息后,递给了詹经亘。
“这张卡片是你在空天母舰内的通行证,也是宿舍的门禁卡和你的身份卡。”
“相关的通行权和资料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请务必了解清楚,严禁擅自前往没有通行权限的区域。”
“当然,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请。”
“另外,请一定要保管好这张权限卡,如果丢失了的话,请第一时间上报。”
“这不仅仅是你通行吃饭洗澡睡觉全都要用到,而且代表着你的个人情况,如果弄丢了的话,会很麻烦的,不是简单的补办就能行的。”
詹经亘接过身份卡,点点头应道:“好的,知道了。”
如果不是他发现的那颗贵金属小行星,接下来会参与更详细的探测、相关的设备改造、以及取样等工作,他都没资格登上这艘空天母舰。
而与他一起发现这颗小行星的另一人,那位格雷西·安格斯教授,就没有这份资格了。
“不客气。”
陈上笑了笑,接着道:“走吧,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区和宿舍区,希望你们能早日适应母舰上的生活环境。”
......
针对编号3261号小行星的探测采样工作时,另一边。
星城,cRhpc机构的总部大楼中,一场新的理事会会议正在召开中。
发起这场理事会会议的不是别人,正是来自印度婆罗多的那位理事代表辛格·特里韦迪。
在联合了英国、米国、欧洲、沙俄等国家‘密谋’商议‘推翻’压迫,获得了这些国家的支持后,辛格·特里韦迪迫不及待的在火星地球化工程组委会中发起了理事会议。
一身西装,甚至还特意配了一副眼镜以表示自己是正义代表的辛格·特里韦迪在报告台上气宇轩昂的发表讲话。
“尊敬的各成员国代表、同仁:”
“大家上午好。”
“今天,我谨代表本项目下多个成员国,怀着对工程崇高目标的坚定信念,以及对其未来发展的深切忧虑,站在这里发言。我们齐聚一堂,本是为了人类共同的进步与福祉,携手挑战火星地球化这个宏伟改造工程与人类文明科技的极限。”
“然而,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个严峻的事实:当前项目的管理架构与合作氛围,正严重偏离其初衷,威胁着工程的最终成功。”
“我们是一个国际合作的典范,其力量应源于各成员国的智慧共享、平等协商与互利共赢。但遗憾的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项目管理的主导权被某一成员国过度集中和垄断。这种单边主导的模式,已经演变为一种技术霸权与管理上的霸道作风.....”
“......”
“因此,基于对项目根本利益的维护,我们多个成员国经过慎重商议,在此提出一项紧急且必要的改革动议:”
“我们强烈建议,并正式要求项目管理委员会立即启动程序,重新选举并任命项目的总工程师与总负责人!”
“这不是一次针对任何国家或个人的权力斗争,而是一次为了拯救项目未来的‘纠偏行动’。”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更民主、更透明、更公平的管理体系,让每一个成员国,无论大小强弱,都能真正成为项目的主人,都能在平等的氛围中贡献力量、共享荣耀。”
“......”
就在发言代表话音落下的瞬间,会场陷入了一种极具张力的寂静,仿佛空气都被抽空了。
坐在会场的中后排,那些没有事先经过沟通的小国代表们脸上无一例外都露出了惊讶,诧异,茫然,呆滞的情绪。
谁都没想到,在今天的理事会上,这位来自印度的婆罗多居然会发起对火星地球化改造工程组织者,也是这个项目的绝对核心,那位徐教授总工程师一职的罢免提议。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迅速充满了整个会场。
“啊???”
“嘶,他疯了吗?针对徐川教授....的罢免提议投票?”
“这阿三是喝牛尿喝失了智了吗?”
“不是,他怎么敢的啊?”
“踢徐教授出局?什么鬼,这是人脑能想出来的提议吗?整个项目都是他一力组织发起的,疯了吧?”
“该不是阿三完不成自己的任务了,又不想被削减指标和份额,所以想出来了这个办法吧?这可不是联合国!”
“大概?可能?也许?但这绝对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
“我更好奇华国会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