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吉日,时值是裴冀聪迎娶谢婉儿。
按礼,裴冀聪也是要引领着花轿在御街进行巡游的,看热闹的人自不在少数。
……
而裴冀聪的新府邸这边,姜展宏正与挺着孕肚的裴姝敏在招呼谢家夫妇,但见裴纮夫妇带着女儿裴姝意到来。
裴姝敏念在今天是弟弟大喜的日子,不想弄出些无谓的事端添晦气,遂对之作无视状。
姜展宏则语带阴阳的招呼起裴纮:“哎呀~岳丈大人回京啦,怎不早让人通知展宏,也好让展宏为岳丈在芸楼摆一桌脱晦宴嘛……”
裴纮心知是斗不过姜展宏的,但嘴上却不愿认怂,遂一脸假笑着道:“呵,回来有些日子了……因有些愧对贤婿,再加上身子骨受损,需将养些时日,故,未让人来通知贤婿……今日,是若素小登科,我身为父亲的,可不能不来……”
姜展宏遂作关心状问道:“奥~岳丈身子骨受损了?严不严重啊?啊,展宏回头让人送些补药去府上……”
但听裴夫人以主家口吻招呼谢家夫妇:“亲家,吉日将近,新人也快到了,请入府……”说着,便要引领二人进门。
谢家夫妇在与裴纮夫妇见过礼后,谢夫人叫上裴姝敏道:“姝敏啊,你身子重,还替弟弟忙里忙外的,甚是辛苦。走,一同回喜堂里去休息休息……”
几人进门不久,就见傅廷封夫妇、唐敬文夫妇、周耀昌、宗煊、薛燕琼、陈文瀚、鲍成栋、柳念祖相继携礼而至。
在姜展宏与众人寒暄着入府之际,裴冀聪的迎亲队在鼓乐声中徐徐而来。
随着爆竹声响起,新人下马落轿后举行相应礼仪。
……
喜堂这边,谢家夫妇和裴纮夫妇已端坐于正中八仙桌两旁。
只见八仙桌上,一对喜庆的大红烛中间,供着裴家姐弟生母裴门朱氏的灵位。
对此,谢家夫妇的面上倒看不出有什么嫌忌。反而是裴纮的脸色不太好看,裴夫人与裴姝意也是神情不甚自然。
少时,新人进入喜堂。
待交拜天地喝过合卺酒后,在裴姝敏的示意下,新人向朱氏的灵位上香敬酒。
裴夫人听着裴冀聪和谢婉儿一声声尊朱氏为娘亲婆母,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礼毕,众人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下寒暄着往花厅饮宴。
……
席间,在众人向新人轮番劝酒的档口,但听姜展宏与陈文瀚闲聊道:“听说显阳病得蹊跷,坊间有传是邪物作祟,不知陈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陈文瀚淡笑一声道:“若论风水,陈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若论这鬼神之说嘛……呵,那就只能回大人一句,未见全貌,不予评析……”
对于陈文瀚这种推磨式的应对作派,姜展宏已有所不虞。
陈文瀚亦有所察,遂道:“今日,陈某一是来恭祝裴探花小登科之喜,二是来向姜大人作别,陈某已向皇上递了辞官的折子……”
闻言,姜展宏微蹙眉问:“官做得好好的,怎么就辞了?钦天监一职虽是个闲差,可俸禄也不少……”
陈文瀚拈须笑道:“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陈某从无贪恋之心。之所以入仕,乃是为了应劫……有说顺应天道是认命,违天道者便可逆天改命……孰不知,应劫不困于劫,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但听姜展宏发出一问:“奥,那陈先生辞官,也是为了应劫?”
陈文瀚微一点头道:“也可以说是……”
姜展宏随即又一问:“那陈先生对这次应劫有多少把握?”
陈文瀚淡然以回道:“应劫并非是为了继续,而是为了脱离。只要不执着于取舍得失,自可坦然应劫……”
姜展宏见其去意已决,遂扬眉一笑道:“也是,这能做到不计较取舍得失,自然是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其去路……嗯,那姜某就在此祝陈先生应劫顺利,从此逍遥快活于山水之间……”说罢,举杯先干为敬。
陈文瀚亦浅笑着举杯回敬后,一饮而尽。
但看坐在另一桌的柳念祖,一直在观察姜展宏和陈文瀚谈话。
见姜展宏起身后,柳念祖忙端着酒杯走来向其执礼道:“学生柳念祖,见过姜中丞……”
姜展宏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念祖后,言道:“柳念祖?奥,你就是柳安生的侄子……”
柳念祖略带拍马的点头为礼道:“正是,姜中丞记性真好。”
姜展宏脸上划过一抹不置可否后道:“看你这年纪,再过几年也要应试了奥……嗯,你的两位叔叔分别是榜眼和探花,你可要用功读书,争取给你们大溪村再出一位状元……”
柳念祖忙将酒敬上谢道:“能得姜中丞此吉言,念祖定能鱼跃龙门,蟾宫折桂……啊,姜中丞,请……”
姜展宏轻笑了一声,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后,转身回了席。
……
推杯换盏间,已酒过三巡。
且说裴家夫妇这边,裴纮看着各桌都是谈笑风生,唯独自己这一桌冷冷清清,除了谢家夫妇和唐家夫妇执酒过来客套过几句外,儿子也就来给自己敬过一杯酒。临了,女儿也被薛燕琼等人拉去了别桌。
他越想越懊恼,却又拉不下脸中途退席,只得一个劲儿喝酒。
裴夫人怕他喝醉,不停的劝说提醒:“好了,别再喝了……一会儿醉了失态,可如何是好……本就是硬撑着门面来喝若素喜酒的,可别弄巧成拙丢了脸……”
裴纮闷声甩出一句:“不喝酒又能做什么?干看着别人喝啊!”
裴夫人见劝不住丈夫,便没好气的起身去找女儿。
裴姝意这边,虽然有薛燕琼和唐敬文的妻子在与之说笑,但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因着儿子在出水痘,她本意只是想来向哥哥敬一杯酒道一声祝福就回去的,却被应酬拖到了现在。
就在她不知如何脱身之际,见母亲过来了,她忙询问:“娘,是不是您和爹要回去了?”
裴夫人小声道:“娘是想回去了,可你爹还不肯走……唉……”
裴姝意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喝着酒的父亲后,蹙眉道:“稷儿在出水痘……也不知道奶娘照看得好不好……不行……娘啊,您再去劝一劝爹,我去向哥哥告辞……”说着,起身往主人席走去。
此时,裴冀聪在众人的连番劝酒下,已喝得酩酊大醉,裴姝敏正吩咐丫鬟们簇拥新人回新房。
裴姝意见此,便转向姜展宏告辞道:“姜中丞,家父不胜酒力,小儿又抱恙,恕失礼告辞。”
姜展宏淡然的微一点头后,召来仆从吩咐了句:“备上两辆马车,分别送岳丈和郡王妃回府,路上仔细伺候着……”
仆从应声后,匆匆退了出去。
少时,裴纮在妻女的再三劝说下,由几名仆从搀扶着离开了。
……
此时此刻,被安置在城外农庄的瑶儿正在房里哭闹。
只听她怨声骂道:“裴冀聪,你个负心汉!你始乱终弃,你禽兽不如!”
随着一阵拍打窗户声响起,房外传来一个婆子的斥喝:“大半夜的嚎丧呢!小贱蹄子自个发浪爬了少爷的床,还好意思哭!要不是看着你肚子里的是少爷的种,早给发卖了!还能将你留在此,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瑶儿本就一肚子的怨怼,再遭此辱骂,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冲到窗前反唇相讥道:“狗仗人势的老东西!自个老了不中用下不了崽!就眼红心恨别人!我呸!”
这时,从外传来另一个婆子的劝架声:“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吧……唉,都是听人使唤的命,何苦互相作贱自损阴德呢……走了走了……”
语落间,那先前的婆子骂骂咧咧的被劝走了。
瑶儿看着窗摆动的树影,抚着肚子慢慢跌坐在地上后,哭得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