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站在祠堂香案前,铜炉里的檀香燃得正旺,烟雾缭绕中他望着墙上列祖列宗的画像,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金丝蟒纹。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陈书婷——她踩着细高跟,黑色风衣下摆沾着雨珠,像条蛰伏的毒蛇般优雅又危险。
“就这么确定了?”泰叔的声音混着雨声,在空旷的祠堂里荡出回音。
陈书婷摘下墨镜,露出精心修饰过的眼妆,却掩不住眼底的冰寒:“高启强出身渔贩,父母早亡,十三岁就带着弟妹摆摊。这种人没退路,才会把往上爬当救命稻草。”
泰叔转身时,香灰落在他定制西装的袖口,他却恍若未觉:
“你看中他重感情?”
“重感情的人好控制。”陈书婷轻笑一声,指甲敲了敲供桌,
“当年白江波跟着您打天下时,不也一口一个'干爹'叫得亲热?可他背着您做了多少事。”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突然叮铃作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原来是白晓晨抱着篮球闯进来,球鞋在青砖上碾出湿痕。
“爷爷!”少年脸上还沾着汗,校服第二颗扣子松着,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冷白锁骨,
“您猜我今天在学校碰到谁了?安欣叔叔来给我们讲法治课!可威风了。
我以后也要成为安欣叔叔那样的人。”
白晓晨的脸上满是笑容,可心里却多了一丝玩味儿。
只有深入局中,才知道棋局的变化。
陈泰立刻换了副慈眉善目的笑,张开胳膊接过孙子撞进怀里的力道:
“瞧瞧,都长这么高了,快赶上爷爷肩膀了。”
“晓晨刚才说什么?”陈书婷忽然开口,涂着朱砂色指甲油的手指卷着耳坠,
“你知道吗?他的工作可累了。”
陈泰的指尖在少年后颈轻轻一顿,望向祠堂外被雨打歪的翠竹:“想当警察?”
“嗯!”白晓晨挺直脊背,像棵新抽的竹子,
“这样就能保护爷爷和妈妈了。”
少年没说的是,今天在操场角落,他看见安欣警服下露出的枪套,金属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他兴奋极了。
“好,爷爷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学习。你想要什么,爷爷都能送给你。”
陈泰抚摸着他的额头,脸上尽是笑容。
——几天后
高启强跪在红毯上,膝盖下的青砖还带着昨夜的雨水。
他闻着空气中混着的香灰与鞭炮味,想起小时候给父母上坟时也是这样的气味——只是那时他连像样的供品都买不起,只能偷菜市场的烂菜叶。
“干爹在上,请受儿子一拜。”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额头触地时看见陈泰擦得锃亮的皮鞋尖。
人群中传来吸气声,他知道此刻自己卑微的模样。
陈泰伸手扶起他时,指尖在他肩膀轻轻按了三下——这是当年收服白江波时的暗号。
高启强垂眸掩饰眼底暗涌,听见身后传来白晓晨的脚步声。
少年今天穿了藏青色 polo 衫,领口别着枚银色警徽胸针,正是安欣来学校讲课时送的礼物。
“启强啊,”陈泰拍着他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慈眉善目,
“以后晓晨就交给你了。他说想吃你做的清蒸鲳鱼。”
高启强抬头时,正对上陈书婷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今天戴了珍珠耳钉,耳垂上有颗淡青色胎记,像落在雪地上的墨点。
他忽然想起那晚在旧厂街,她倚着迈巴赫车窗说“泰叔需要个会咬人的狗”时,耳钉在路灯下闪的光。
人群中,白晓晨抱着篮球蹦过来,鞋底的泥土蹭在高启强西裤上。
少年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高叔叔,下次教我杀鱼时,能让我试试用冻鱼当凶器吗?安欣叔叔说,冻硬的鱼看不出击打痕迹。”
“晓晨懂得真多。”高启强的笑容不达眼底。
雨又下起来了,他替少年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掌心触到那枚警徽胸针的棱角。
远处传来警笛声,不知是去查哪个工地的事故。高启强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原来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在攀附泰叔,而是陈书婷早在替白晓晨,养一条能咬断所有退路的恶犬。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