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一直在这里?”他声音有些沙哑。
“醒了?”苏斓转过身,神色平静,“看你睡得沉,便没叫你。”
“多谢姑娘。”清弦真诚地道谢。
苏斓看着他,继续着昨晚的话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试探:“清弦公子,昨日你提及孟婆汤……若我说,我手中恰好有此物,你可愿意饮下,忘记对漓忧女王的一切情愫?”
清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被浓重的疲惫和绝望覆盖。
这些时日的等待与煎熬,爱错人的痛苦与悔恨,早已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若能重来,他宁愿从未认识过漓忧。
“愿意。”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带着解脱般的决绝,“若能忘记,求之不得。”
苏斓看着他决绝的眼神,不再多言。
她取出瓶子,正是从漓忧那里换来的真品孟婆汤。
斟酌着倒出小小的一杯,思忖着这些应该足以洗去一段情殇,又不至于伤及魂魄根本。
做完这些,苏斓又将酒杯轻轻推到清弦面前。
清弦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又看了看苏斓平静无波的眼神,知道她并非玩笑。
他毅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汤药入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与苦涩。
他闭上眼,等待着遗忘的降临。
苏斓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这份“礼物”,对他而言究竟是慈悲,还是另一种残忍。
清弦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阴郁与痛苦似乎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轻松。
他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困惑。
“奇怪……”他喃喃道,“我依然记得漓忧女王,记得与她之间的种种过往,但……但心中竟再无半分波澜。”
那些曾经让他痛彻心扉、辗转难眠的执念与爱恨,此刻回想起来,竟如同在看别人的故事,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涟漪。
苏斓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了然。
看来一杯的剂量,恰到好处地洗去了情感的羁绊,却保留了完整的记忆。
“若小小一杯下去只是这个效果……”她暗自思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那哥哥这些年,究竟被漓忧偷着灌下了多少,才会将我忘得如此彻底……”
清弦感受着内心的平静与轻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看向苏斓的目光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人也变得开朗健谈了许多。
或许是放下了心结,又或许是出于报答,他主动向苏斓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我本是鬼界土生土长的魂族,”他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追忆,“可惜家族势微,在我年少时,便将我卖到了这醉君楼。我在这里长大,但直到成年后,才开始……接待客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漓忧女王,便是我的第一个客人。”
苏斓静静地听着,能想象到他当年的无助与彷徨。
她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清弦,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脱离醉君楼。”
清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我的赎身价……是三十万魂钱。”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苏斓心里也暗暗咂舌:“真是贵得离谱!”但转念一想,云狂已经找到,后续恢复记忆和离开鬼界才是重中之重,到时候这些魂钱留着也无大用。
她一咬牙,下了决心。
“走,我们去找老鸨。”
她拉着清弦,径直来到老鸨房中。
老鸨见是昨日那位豪客,立刻堆起笑脸。
当苏斓提出要为清弦赎身时,老鸨眼珠一转,张口便要五十万。
“我说你这也太黑了,别以为我是外地的不知道行情,清弦公子虽品貌出众,但失了女王的宠爱,吸金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苏斓深知这些门道,当下便与老鸨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起来。
“哎,客人您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您对清弦满意,也不会一大早就拉着他来赎身不是,要我说啊,清弦绝对值这个价!”老鸨反驳道。
“我昨晚是喝多了点,但也还糊涂到当冤大头的地步。”
苏斓撂下狠话,更是作势要走,被老鸨连连拉住。
几番拉扯下来,精明的老鸨见苏斓态度坚决,生怕这到手的生意黄了,最终以二十五万魂钱成交。
不过她也提了个条件,清弦赎身后,若愿意,仍可以清倌人的身份在醉君楼挂名,来去自由,也算给醉君楼留个招牌。
苏斓征得清弦同意后,便爽快地支付了魂钱,清弦欲拿出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来填补,却被苏斓拒绝了。
拿着崭新的身份文书和契约,清弦感觉如同重生。
回到房间,他对着苏斓便要跪下,被她连忙扶住。
“姑娘大恩,清弦无以为报……”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脸上泛起红晕,竟带着几分羞涩道,“若姑娘不嫌弃,清弦愿……愿以身相许,常伴姑娘左右。”
苏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报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拒绝:“清弦,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昨夜我便告诉过你,我心中早已有了别人,再容不下第二人了。”
清弦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她昨夜关于“爱而不得”的倾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惋惜,但很快便释然了。
他郑重地向苏斓行了一礼:“是清弦唐突了。姑娘恩情,清弦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苏斓扶起他,笑道:“说什么呢。若你真想报答我,眼下倒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姑娘请讲。”
“我需要在绮梦泽有个稳妥的落脚点。”苏斓直接说明来意,“我会继续以恩客的身份住在这里,包下你的雅间。”
她顿了顿,补充道:“对外只需说我看中了你,愿意长期捧你的场便是。”
清弦立刻明白了苏斓的用意。这样既给了他在醉君楼立足的底气——毕竟有位愿意一掷千金的“恩客”,又能够保持她的神秘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