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程攸宁就拉着乔榕跑进了人群,程风尚汐在后面追,大街上遍地是车马,只要稍不留神就会与身边的人走散。
尚汐一边往人群里面挤,一边问,“围了这么多人,这是什么热闹啊?”
尚汐身边的一个大汉说,“有人讹人,这人才可恶呢,前两日他跌倒在东城于家三姨太的马车前,尝到了甜头,今日又跑出来碰瓷了,可惜这次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史家茶楼的东家史红裳。”
尚汐一听,“史红裳被碰瓷了?”史红裳身边有一个身手不凡的跟班竹根儿,若真是碰瓷的,那这人可就遭殃了。
大汉低头一看,“诶,这不是世子妃吗?你也来看热闹啦?”
尚汐回以微笑,“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们喜欢凑的热闹我也喜欢。”
尚汐跟在程风的身后走到了前面,看见史红裳手里拿着一把纸扇,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样子有些清冷。
尚汐直啧舌,据尚汐观察,常在史家茶楼里面混的几个人也不知道都中了什么毒,这么冷的天,人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扇子,包括程风也整日摆弄扇子,这是用扇子的时节吗?
程风问史红裳:“什么情况啊?”
史红裳指着躺在地上,胸口被竹根儿踩着的瘦弱身影道:“这小孩讹我,路上行人这么多,马车走的和人一样慢,就这样,这人愣是把自己碰个头破血流,然后就倒在我马车夫的前面,挡住我的去路,不给他银子看病他就不起来,这人口气还不小呢,张口就是十两银子。”
竹根儿扭头对程风说:“世子,这人就是个叫花子,整日在这里条街上乱蹿,今日换了身皮就敢出来碰瓷了,算倒霉,碰上了我家公子,我非断了他双腿不可。”
竹根儿的脚还没踩上那人的膝盖,那人便大声求饶起来,“世子,救我啊,世子救我——”
他求的不是史红裳,也不是踩着他的竹根儿,他求的是程风,这让看热闹的众人都看向程风,程风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阴晴难辨。
尚汐拉拉程风的手,“好耳熟啊!”
程风叹了一口气,“能不熟吗,那碰瓷的是大眼。”
“大眼?”尚汐绕过史红裳走上前去,看着地上咧嘴哭的人正是大眼,“还真是大眼啊!”
史红裳问:“大眼是谁啊?你府上的?”
程风轻哼一声,“我府上可没这号人,他是大阆来的流民,后来就要饭了。”
尚汐的手毫不留情地拍在竹根儿粉腿上,竹根儿赶紧收回自己的腿,还识时务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眼神情惶恐,头破血流,尚汐还没伸手去拉他,他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然后惊恐地躲到了尚汐的身后,还叫嚷着说:“世子妃,你给我做主,这人撞了我不赔钱,还要踹断我的腿。”
孰是孰非尚汐早已知晓,在这里看热闹的也都清楚,这孩子还演什么啊!“不怪世子说你谎话连篇,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说谎,你当街讹诈,怪人家打你吗,照你这样混下去,早晚会被打死。”
大眼狡辩,“我这不算讹诈,你看我这头都撞破了。”
尚汐摇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刚才车主说的清清楚楚,是你自己往人家车上撞的,街上人挤人,走路都踩脚,你说这车能撞到人?谁会信?”
程风不想再次耽搁,更不想尚汐与这种人搭话,“不行就把造事的人送官府去,要饭都不安分,这孩子无药可救了。”
大眼一听要给他送官府,鼻涕眼泪一起淌了下来,样子还有些委屈,“我来这里要钱也是世子教的啊,世子咋还要把我送官府。”
“我教的?”程风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可从来没教人走邪路啊!
史红裳展开自己的扇子,开始扇起了冷风,他戏谑地问程风:“世子大人,这是你教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不教人好了。”
可大眼一口定是程风教的,他哭哭啼啼眼泪鼻涕糊一脸,他认为自己有冤屈,“就是世子教的,你让我别要冷饭,叫我学点技艺。”
程风看大眼就跟看傻子一样,“这就是你学的技艺,碰瓷?”
大眼委屈地点点头:“这还是我去瓦罐巷特意找神算子李瞎子学的技艺呢,我花了四两银子,他说我学这个一劳永逸,有吃不完的饭。”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尚汐面露忧色,“大眼,你这是受骗了,瓦罐巷的神算子李瞎子是谁啊?”
竹根儿说:“也是个臭叫花子,不过那人不瞎,他是为了骗钱装瞎。”
程风叹了一口气,“我让你学技艺也不是学碰瓷啊,那些耍杂技的唱戏的,学什么不吃口饭,为什么走邪路呢。”
大眼知道自己上当了以后,哭的更凶了,给李瞎子的那四两银子还是世子给他的呢,那个老叫花子为什么骗他这个小叫花子啊,哪有李瞎子说的吃不完的饭,他看只有讨不完的打。
程风对史红裳说:“这小孩也是误入歧途,只要迷途知返还有救,我看你给他次机会饶了他吧。”
史红裳的脸被自己扇出的冷风冻的煞白,但还在那里潇洒地摇扇子呢,“世子都发话了,我还拿他作甚,不过我放过他也是看在你世子的面子。”
程风无奈微微颔首,“改日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程风点点头,“行了,都散了吧。”
人群一散,大眼单薄地站在那里,眼泪还流呢,他哭的是自己的那四两银子。
尚汐用手帕帮大眼擦了擦脑袋,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出现在大眼的头上,尚汐的手一僵,“哎呦,伤这么重,你一个碰瓷的还这么卖力。”
尚汐越对他嘘寒问暖这孩子哭的越厉害,这会儿都已经哭出杀猪的动静了,程风双手插于胸前,身侧站着自己的儿子,父子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程风冷飕飕地道:“啥人啥命,不用管他,嫌命大让他继续在街上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