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弯腰低声问挨着玉珠坐的女子,“方才谁过来同我家侧妃说过话?”
“那倒没有,方才侧妃去给王妃敬过酒,之后回来说不适,由丫头带去休息了。”
胭脂心中不安愈发强烈,赶紧问是哪个丫头。
女子道,“今天王府里伺候的丫头们穿着相同,我也分不大清了。”
胭脂才跟着绮眉去过休息室更衣,但路径迂回,她记不得。
找到个国公府的丫头问,“女宾休息处顺哪条路走?”
丫头带她穿过几道回廊,指着一处幽静的厢房道,“这一排都是女宾休息地。”
胭脂见是方才绮眉来的地方,过去推开门,里头升着火,空空如也。
床上一应用品整整齐齐,并没用过的痕迹。
她将几间房挨个看过,只有一位贵妇在其中饮茶醒酒。
玉珠没在这里。
她更慌了,想回席,绕了好大一圈,听着声音才寻到席间。
却见绮眉向这边看了一眼,胭脂心中疑虑丛生。
叫来个丫头吩咐了几句话,自己走到绮眉身边低声道,“王妃娘娘,侧妃不见了,女宾休息室都找遍了,不见人,现在怎么办?”
“这里我熟悉,便同你一起去找吧。”
胭脂和绮眉离席,余光向主座一瞟,见那小丫头去和绮春说话,方才微微放心。
两人将女宾区转个遍,不见玉珠。
“不会自己回家去了吧?方才见她有几分不适,说支撑不住,怎么这般不知礼数,回家也不同我招呼一声?”
绮眉怨道,“非在这样的日子给我惹不痛快。”
两人又找一遍,却听男宾那边起了骚乱。
绮眉不由浮上一丝得意。
嘴里却焦急道,“总不会这贱人乱走,跑到男宾处丢人了吧,谁都无事,偏咱们六王府出这种丑。”
“陈妈妈,我不方便,你去瞧瞧。”
胭脂听着声音,走到与女宾区相似的一排厢房前。
两边原离得很近,一道墙在小路上挡了下,但开的有拱门。
她走过去,却见绮春在厢房门口,本来有几个围观的男宾被她赶回了席。
绮春从容之极,招呼客人,自己挡住站在门口的李仁。
胭脂松口气,房门关着,所以并没有看到里头有谁。
她上前,绮春道,“是你叫丫头送的信儿?”
“正是。”胭脂答。
“你同我进去瞧瞧。”她仪态端庄,脸上没多余表情,但声音带着不悦。
其实不进屋也能听到里头传出的声音。
是女子声调,带着令人脸红的嘤咛声。
绮春见身旁已无闲杂人,便推开房门,胭脂在后,进屋回身便关了门。
走入内室,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床上的确躺着个女子,并无男子在内。
那女子披风胡乱丢在地上,屋内没升火盆,证明这里并不是真正给男宾用的休息处。
此处物品十分名贵,放有书架,书桌,想来是国公府的一处书房。
床上女子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滚,口中呻吟不住,脸上飞红。
衣服领口大开,露出脖颈下大片光洁雪白皮肤。
发髻也乱了,对来者呼喊毫无反应。
“被人下了药了。”绮春轻声说。
即使她不说,胭脂也看出来了。
而且这女子正是玉珠。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玉珠不止喝下迷药,还被人带到书房。
李仁在外等得不耐烦叩叩门问,“李嘉在里头胡闹吗?”
绮春心惊,胭脂诧异,怎么扯到李嘉?
绮春叫了个心腹丫头,令她拿冷水与绿豆汤,冷水洗脸,灌下绿豆汤,又对胭脂道,“你家侧妃今天十分危险,多亏你警觉。”
她话没说完,深深看了胭脂一眼,“你等她清醒,为她整理好衣服,一会儿我带你们离开。”
胭脂感激地对绮春连连行礼。
亲自用冷水为玉珠捂脸,一阵阵后怕,方才若是李仁进来,会是什么后果。
为保名声与李嘉脸面,玉珠恐怕得以死明志。
李嘉若一闹,李仁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真是狠毒。
李仁见妻子出来不悦板着脸便问,“可是李嘉与哪个丫头在内胡闹?”
绮春摇摇头,脸色难看,小声说,“里头只有女子,是李嘉的侧妃,多亏那位妈妈一发现侧妃不见便叫小丫头来向我传消息。”
“我来得及时,挡住你进去,不然……”
李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方才接了个条子,李嘉说让我到书房一见。”
“我还奇怪,怎么在国公府的书房见面,岂非无礼,但既是他相约,我也想听听说些什么,才叫了人一起过来,走到这里,听到里头有女子声音,刚停下,你就到了。”
“条子呢?”
李仁拿出来,又看了看,“很像六弟的字啊。”
绮春不打算干休,叫个小厮,“你去把六殿下悄悄喊来。”
“夫君带六弟到另一个书房,向北走,拐个弯,名为墨香斋,你去那里,我一会儿到。”
李仁依言找到李嘉,带着他去墨香斋。
这边胭脂忆唤醒玉珠,可她对自己起身后的事情竟记不清了。
怎么来到国公府的书房更是没一丝印象。
“头好疼啊。”她按住太阳穴。
胭脂板着脸,绞了毛巾给她,“侧妃快擦擦,一会儿多喝些绿豆汤醒醒酒。”
“我从未喝酒醉成这样的。”
“并非醉酒,侧妃可知这是哪里?”
玉珠迷茫地看着胭脂,“女宾休息处啊,唉?怎么这么冷?”
“这国公府的书房,不是女宾休息处。”
“我怎么到这里了?”
她慢慢沉下脸,也觉不可思议,不止头还在疼,身上还燥热难耐,心中发痒。
“我!我被人用药了。”她小声尖叫。
“我出丑了?”惊惧代替疑问,她低头看到自己衣服散乱,头发上的钗都掉了,眼泪马上涌上来,“我失态了是不是?”
“别怕,都没发生,幸亏我发现得早,是五王妃找到的你,差一点就……”
胭脂激灵一下。
玉珠侧扑到胭脂怀里直哆嗦,一手还紧紧捂住自己领口。
若被人看到这尊模样,她宁可当下血溅书房,也不能平白辱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