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森会意,微微躬身,悄然离去。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份装订简洁的文件回来了。
老彼得接过文件,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它递给了李乐,“李,看看这个。”
李乐擦了擦手,有些疑惑地接过,“彼得爷爷,这是?”
“一份内部的研究简报,没有标题,也不算正式的预测,只是一些.....基于数据的推演。你们有兴趣看看吗?”
李乐摸着那份大约十几页的报告,纸张质感很好,排版简洁,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他道了声谢,借着明亮的灯光,翻看起来,一旁,小雅各布也凑了过来。
报告的内容确实如老彼得所说,非常技术性,充满了图表和数据。其核心聚焦于丑国房地产市场,尤其是那个被称为“次级抵押贷款”的领域。
报告指出,自两千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丑联储为刺激经济,连续降息,联邦基金利率一度降至1%的历史低点,极大地刺激了房地产市场的繁荣。
可里面那些冷冰冰的数据却显示,丑国次级抵押贷款的发放规模从两千年的约1600亿刀,飙升至去年的6250亿刀。
与此同时,这些高风险贷款被投资银行通过“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和“债务抵押债券”的复杂金融工具打包、切割、再出售给全球的投资者。
而且特别标注了几个关键数据,今年第一季度,丑国次级抵押贷款的违约率已经开始显着上升,达到了约12%,远高于历史平均水平,而一种反映次级抵押贷款证券化产品风险的Abx指数,也从年初的高位开始出现下滑。
报告进一步分析了丑联储自04年6月开始的连续加息行动,对房地产市场产生的冷却效应,新房开工量放缓,房价增速明显下降。
整个报告的逻辑链条很清晰,持续加息增加购房者还贷压力、次级贷款违约率攀升、持有大量mbS和cdo的金融机构面临巨额亏损、市场信心受挫,信贷紧缩、可能引发更广泛的金融动荡。
在最后部分谨慎地指出,这种基于高杠杆和复杂金融衍生品的风险传导机制,其潜在破坏力可能远超模型估算,并在最后,用一句话总结,“这或许不是一场周期性的调整,而是一次足以重塑未来十年全球金融格局的信用体系危机的前兆,值得我们打起万分的警惕!!”
当看到这句话,李乐的心跳微微加速。尽管他早知道结局,但亲眼看到这份写于现在的报告,用如此冷静、专业、基于真实数据的口吻,清晰地勾勒出那场即将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啸的雏形,这种冲击力依然是巨大的。
这让他对瓦伦堡这类老牌家族那种深植于血脉中的风险嗅觉和前瞻性,让他再次对这些百年家族的生存智慧,产生了更深的敬畏。
他们或许无法精确预测“雷曼时刻”,但他们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前,空气中那特殊的、带着金属腥味的湿气。
老彼得一直观察着李乐的表情,见他合上报告,神色凝重,便轻声问道,“李,你怎么看这份报告里描述的可能性?”
李乐深吸一口气,将报告递给小雅各布,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彼得爷爷,您了解我们中文里危机这个词的构成吗?”
老彼得饶有兴趣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哦?你说。”
“在我们的文字里,危机由两个字组成,”李乐拿起一根树枝,在旁边的沙地上,写下“危机”二字。
“这个是危,代表危险、风险,这个是机,代表机会、契机。这两个字紧密结合,不可分割。”
“这个概念在我们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期的《道德经》里就有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说法,意思是灾祸,幸福依傍在它里面,幸福,灾祸藏伏在它之中。”
“还有一位大诗人苏轼写过,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大致是说,从变化的角度看,天地万物每一瞬间都在变,从不变的角度看,万物和人类都是永恒的。所以,危机降临,对一些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另一些人而言,或许是时代赋予的、重新洗牌和布局的机。”
老彼得听得非常专注,不住地点头,喃喃道,“wei,ji...危险的机遇,非常深刻,李。这比任何经济学模型都更直达本质。在毁灭的废墟上,往往孕育着新生的种子。”
“那么....”
他的目光扫过李乐和小雅各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掌舵着类似瓦伦堡这样的大船,面对报告中描述的这片可能到来的惊涛骇浪,你们会如何应对?”
小雅各布已经快速浏览完了报告,他放下文件,表情严肃了许多,略加思索后答道,“首先,收缩,立刻评估并削减我们在丑国房地产相关资产及衍生品上的直接风险敞口。加强现金流管理,持有更多现金和高流动性资产,降低杠杆,确保家族核心产业和控股公司的资金链安全。同时,启动对受影响可能较小的市场,比如亚洲、拉美新兴市场的深入研究,寻找分散风险的机会。”
“确保家族核心产业在任何风暴中都能活下去,这是底线。”
“其次,对风险敞口进行彻底的压力测试,尤其是与金融市场关联度高的投资组合,该减仓减仓,该对冲对冲。然后.....耐心等待。等待市场恐慌到极致,资产价格跌到尘埃里的时候,或许可以去捡一些被错杀的、拥有坚实基本面的优质资产,比如.....某些拥有核心技术但暂时陷入困境的工业企业。”
李乐接着补充道,“我基本同意雅各布的看法,生存是第一位的。但除了被动防御和等待抄底,或许还可以更主动一些。”
“危机意味着旧秩序的松动和失灵。瓦伦堡的优势在于长期视野和产业根基。也许可以趁机加大对未来趋势领域的投入,比如清洁能源、数字基础设施,这些领域在危机中可能获得更便宜的资产和人才。”
“另一方面,报告里提到的cdo、mbS这些复杂衍生品的崩溃,也预示着基于复杂模型的金融迷信会被打破,回归基本面分析和价值投资可能会重新成为主流,可以加强这方面的能力。此外,”
李乐斟酌了一下,“危机往往是全球格局变化的催化剂。新兴市场可能会受到冲击,但也可能因此获得更大的话语权。保持对东方,尤其是华夏市场的关注和布局,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长期回报。”
小雅各布反驳道,“李,你说得轻松,但要注意,全面恐慌的时候,哪还有资源和勇气去投资未来?能保住现有产业就不错了!而且新兴市场往往比发达市场更脆弱,危机中跌得更惨。”
李乐回应,“所以这才叫危中之机啊!正因为所有人都恐慌、都收缩,真正的机会才浮现出来。投资未来不是盲目扩张,而是战略性卡位。至于新兴市场的韧性,也许这次会不一样,它们的资产负债表可能更健康.....”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起来,一个更偏向保守和传统的欧洲稳健策略,一个则带有更积极的、着眼于结构性变化和东方视角的冒险精神。
老彼得静静地听着,不时抿一口酒,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既不肯定谁,也不否定谁,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辩论。
直到尼尔森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先生,已经快十二点了,您该休息了,医生嘱咐过....”
老彼得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马厩方向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负责夜间看护大西洋的一名兽医助理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紧张而兴奋的神情,“彼得先生,霍克医生让我来通知您,大西洋女士的开始变得规律和强烈了,看样子,小家伙很快就要来了!”
棚子下的讨论戛然而止。所有的金融预言、经济思辨和战略争论,瞬间被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的原始、强大而美好的消息所取代。
老彼得立刻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比谈论任何商业机会时都更明亮的光彩。李乐和小雅各布也立刻扔下了关于危机的辩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看看!”
。。。。。。
马房异常安静,只有干草被踩踏的沙沙声和大西洋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大西洋的状态与几小时前的温顺平静判若两“马”。
不再安静地站立或卧息,而是焦躁不安地在铺着厚厚软垫的产房里踱步,步伐沉重而凌乱。
漂亮的骝色皮毛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起伏剧烈的身躯上,鼻孔张得很大,喷出带着白雾的急促呼吸。时而低头嗅闻垫草,时而用前蹄不安地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肚子随着它的动作而晃动,显示出一阵阵的痛苦。
那双温顺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动物本能的焦灼、不适,以及一种人性化的,即将履行重大使命的紧张。
霍克悄无声息地走到围栏边,压低声音对老彼得几人说道,“彼得先生,情况正在按预期发展。大西洋的羊水在大约十五分钟前破裂,并且已经开始大量分泌初乳,这是即将进入最后阶段的明确信号。从它目前的步态、频繁的努责动作和焦躁程度来看,如果一切顺利,估计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小马驹就会出生。”
说着,霍克的目光又扫过李乐和小雅各布有些紧张的面孔,“不过,请各位有心理准备,这是大西洋的第一胎,产程可能会比经产母马延长一些。”
“我们的原则是尽量让自然过程主导,除非出现明显的难产迹象,比如胎位严重不正、产程过长导致母马体力不支,或者产程窘迫,否则我们不会轻易进行人为干预。过多的干扰反而可能增加母马的应激反应,不利于生产。”
“现在,请各位到幕布后面等待,过多的旁观和气味可能会干扰它。”
听到霍克的解释,几人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顺从地退到一旁,一道厚重的灰色帆布幕帘之后。幕布中央留着一条细缝,光线被过滤,声音也变得模糊。
三人并排站着,仿佛等待一场庄严仪式的观礼者。
老彼得站在最前面,看似一脸平静,可不时抽动的眼角和手中僵硬的手杖,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小雅各布不安地变换着站姿,双手插在裤兜里又拿出来,李乐则安静地站在稍后,高大的身影在幕布上投下暗影,抱着膀子,目光紧紧锁住缝隙那头。
透过缝隙,能看到大西洋渐渐停止了踱步,显得愈发焦躁不安。
它开始用前蹄刨着垫草,呼吸声愈发粗重,带着一种压抑的呜咽。
终于,它选择了一个角落,前腿弯曲,后腿伸展,小心翼翼地、笨重地卧倒在厚实的草垫上。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它不少气力,它侧卧着,腹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收缩都让它全身的肌肉绷紧,脖颈因用力而微微扬起。
时间在寂静与紧张的等待中被拉长了。
马厩里只剩下大西洋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那偶尔因阵痛而发出的、从鼻腔深处挤出的短促喷息。
霍克和他的助手像两尊雕塑,静立在稍远的阴影里,密切关注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终于,在又一次强烈的努责之后,一个被半透明带着淡淡的蓝色胎衣包裹的球状物,带着湿润的光泽,出现在大西洋的尾部,李乐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新生命的第一征兆!
“看到胎衣了!”小雅各布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而霍克却低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了一老两少的心头,“不妙!”
李乐顺着霍克专注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蓝色的胎衣中,最先显露出来的,竟然是两条细长、蜷缩着的后腿!
“后腿先出来....倒产?”李乐倒吸一口凉气,听过霍克刚刚的解释说明,李乐知道这通常意味着难产的先兆,理想的出生姿势应该是前腿和头部先出,后退先出极易导致小马窒息,或因卡住而延长产程,不光自身,也危及母马。
老彼得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转向霍克,“情况有多糟?需要现在就介入吗?”
霍克没有立刻回答,他快步靠近产房门口,更加仔细地观察了几秒钟,然后退回来说,“确实是倒生。但目前看,胎位似乎没有其他严重异常,扩张也还可以。大西洋的收缩很有力,它还在努力。我们现在介入,强行拉拽,可能会对母马和小家伙儿造成损伤。”
“再给它一点时间,看看它能否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小家伙推出来。这是第一胎,我们需要相信大西洋的本能和力量。一旦出现产程停滞或窘迫的迹象,我们会立刻动手。”
这个决定意味着将巨大的风险和压力交给了自然和母马自身。
众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幕布后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彼得微微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向什么祈祷。
小雅各布则焦躁地往前凑了凑,额头把幕布顶了个大包。
小李帮着膀子,目光紧紧盯住那淡蓝色的胎衣包裹中,正极其缓慢地、伴随着大西洋一次次奋力而艰难外移的两条细长的后腿。
透过那层薄薄的、带着血管纹路的胎衣,能模糊看出那是一匹黑色的小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了,进展却微乎其微,只有那两条小小的后腿又多出来了一点点。
卧在草垫上的大西洋显然十分痛苦,每一次收缩都让它全身肌肉震颤,汗水淋漓,但它那双大眼睛里,除了生理性的痛苦,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努力,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要将生命带到世间的顽强。
霍克紧盯着手表,又观察着大西洋的状态。当时针指向又一个刻度时,他脸上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不能再等了!大西洋体力消耗太大,产程停滞,有窒息风险。准备介入!”
一声令下,两名助手立刻行动起来。
三人迅速穿上无菌手术服,戴上手套,将准备好的润滑剂、助产绳、氧气设备等推到产房门口。
老彼得睁开了眼睛,小雅各布紧张得咬住了下唇。李乐感到自己的掌心有些潮湿,三人默默地看着霍克医生跪在母马身后,极其轻柔地探查着,然后将助产绳小心地套在小马已经露出的后腿上,调整着角度。
“好,姑娘,再加把劲,我们一起努力....”霍克的声音低沉轻柔,带着安抚。
随着霍克有节奏的牵引,配合着大西洋再次积聚力量发出的低沉嘶鸣,那嘶鸣带着解脱般的颤音,仿佛用尽了它最后的力气......一个湿漉漉、黏糊糊的、完整的幼驹身体,连着那颗小小的头颅,成功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一瞬间,马厩里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霍克立刻单膝跪地,迅速而轻柔地撕破胎衣,清理小马驹口鼻中的黏液,确保它能呼吸。
随即,他朝着幕布方向,用力地比了一个清晰无误的“oK”手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成功了!”小雅各布喊出声,声音有些变调。李乐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麻。老彼得没有说话,但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眼中闪烁着晶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围栏。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充满了生命的奇迹与温情。霍克和助手们迅速做完必要的检查和处理后,便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尽管疲惫不堪,大西洋却挣扎着抬起头,扭过脖颈,开始用力地、一遍遍地舔舐着那个刚刚脱离自己身体的小生命。它的舌头粗糙而温暖,耐心地撕破、清理着那层胎衣,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急切。
每舔一下,小马驹那身湿漉漉的黑色皮毛就变得蓬松干爽一些,在灯光下逐渐显现出缎子般的光泽。
“霍克他们怎么不......”李乐看着母马近乎虔诚的舔舐,轻声问老彼得。
“这是遵从母性,也是遵从天性,”老彼得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感动,“它在认识它的孩子,通过气味和触摸,建立最初的亲子联系和认同。”
“这不仅仅是清洁,更是在刺激它的血液循环和呼吸,更重要的是,看它能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这是生命最初的考验。”
“舔犊。”李乐点点头,嘀咕一句。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彼得的话,在被大西洋耐心舔舐了全身之后,那匹小公马开始有了动静。它纤细的四肢起初只是在空中无助地划动,试图找到支撑点。
一次次尝试抬起头,又一次次摔回垫草上,发出细弱的哼唧声。
大西洋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不时用鼻子轻轻拱一拱它,似乎在给予鼓励。
李乐、小雅各布,甚至连同刚刚完成接生的霍克团队,都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在心里默默为这个小生命加油。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小马驹依靠着前腿的支撑,颤巍巍地抬起了前半身,接着,后腿也开始用力。它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像风中一片脆弱的叶子,四条腿似乎随时都会打结摔倒。
但它没有放弃,凭借着顽强的本能,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将身体支撑了起来。虽然四条腿叉开站立,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但一匹额头带有一小块漂亮菱形白星、全身皮毛漆黑如无月之夜的天鹅绒、尚带着湿气而微微卷曲的小公马,颤巍巍地、却是真正地站立了起来!
四条腿像音符般纤细,还不稳地打着晃,可终究是站住了。
本能地、跌跌撞撞地朝着母亲温暖的腹部拱去,小脑袋急切地寻找着,大西洋配合地调整着姿势,很快,它找到了,开始用力吮吸起来。那一刻,细弱的尾巴甚至因为满足而轻轻晃动了一下。
大西洋则温柔地回望着它,继续舔舐着它的背脊,发出欣慰的,低沉的哼鸣。
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古老也最动人的闭环。
“太棒了!”老彼得终于忍不住,高兴地一掌拍在身前的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和自豪。
“彼得先生,一切顺利。是一匹非常健康强壮的小公马,体重估计在五十公斤左右,肩高90,各项指标初步观察都很好,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又是一个小冠军。大西洋也很平安,只是需要休息和补充营养。”
“辛苦了,霍克,还有你的团队。非常感谢!”老彼得用力握了握霍克的手,“请务必好好照料它们。”
“这是我们的职责。”
几人怜惜的看了一眼那对在灯光下相依相偎的母子,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马厩,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刚刚诞生的宁静与美好。
马厩外,斯德哥尔摩春夜的空气清冷而纯净,繁星缀满深蓝色的夜空,静谧而辉煌。
老彼得停下脚步,叫住身旁的李乐。
“我记得我们有过约定,这匹小马的命名权,交给你。怎么样,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