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经过其他魔人身前时,那些人皆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直到她走过,才暗自松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随即又忍不住将同情的目光投向那中年汉子,仿佛在无声地哀悼他即将面临的厄运。
中年汉子看着这位气度不凡、明显不是普通人物的少女径直走向自己,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沉到了谷底。
他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因绝望而干涩嘶哑:“不知……大人想要做什么?” 他闭上了眼,等待着痛楚的来临,心中是对恩人无尽的愧疚——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她的孩子。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或痛楚并未到来。
回应他的,是一道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女声:“只是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了。”
话音未落,凤轻绝已伸出手,并非带着恶意,只是用一种不容抗拒却也不算粗暴的力道,轻轻将挡在释溪前面的中年汉子拨开到一旁。
她俯下身,指尖汇聚起一丝没有炼化的魔气,迅速扫过释溪的全身。
“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不少,体内伤势也被药物暂时压制住了。看来,是快醒了。”
虽然她无法使用没有炼化过的魔气战斗,但是简单控制魔气感知释溪身体状况却也够用了。
当然,如果释溪不是魔人族的话,她直接用灵力探查就更省事了!
一直强忍着担忧和激动的释明月,在听到这句话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冲上前,扑到释溪身边,带着哭腔喊道:“哥!”
这一声“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中年汉子耳边,让他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凤轻绝直起身,看向那呆住的中年汉子,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他。我们来此,目的便是要带他离开。”
释明月也急忙抬头,泪眼婆娑地解释道:“大叔,他是我哥哥!亲哥哥!我们是来救他的!”
中年汉子愣愣地看着释明月那与记忆中恩人苏娘娘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又看了看昏迷的释溪,再瞧瞧气度不凡的凤轻绝和岚璇,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与茫然。
他讷讷地收回手,默默退开一步,将位置完全让了出来,浑浊的眼中竟隐隐有水光闪动。
原来……原来恩人的孩子,并非孤立无援!
在等待释溪苏醒的短暂时间里,凤轻绝从这中年汉子断断续续、夹杂着感激与后怕的叙述中,得知了缘由。
原来,多年前他曾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苏母偶然遇见,心生怜悯,赠予他珍贵的丹药,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份救命之恩,他一直铭记于心。
因此在认出释溪身上带着苏母信物、且容貌有几分相似后,便不顾自身安危,拼死也要护他周全。
不多时,在释明月低低啜泣和声声呼唤中,释溪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腹部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意识模糊,恍惚间看到妹妹满是泪痕的脸庞,他还以为身在梦中,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待看清眼前人并非幻觉时,他瞳孔骤缩,猛地激动起来,声音沙哑而焦急:“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父亲和母亲呢?他们怎么样了?!”
释明月经过这几日的历练,也成长了许多,心思缜密了些。
她顾及到这房间内还有其他魔人,难保没有那苟魔使安插的眼线,不敢直言父母和凤轻绝的真实身份与计划。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按照之前与凤轻绝商量的说辞,模糊了关键信息,哽咽着编造道:“哥,我没事!我是用……用我在山里偶然得到的一枚很珍贵的五阶魔核,换求来魔使放你回家的!你伤得好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大夫!”
说着,她便想搀扶释溪起身。
然而,释溪却猛地按住她的手,脸上浮现出挣扎与固执,压低声音急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我答应……答应要做的事情还没完成!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想到自己肩负的打探任务,想到父母多年的期盼,怎能因伤半途而废?
释明月见他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又急又气,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哭腔和埋怨:“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我们先出去治好伤再说不行吗?!”
兄妹俩一个固执己见,一个忧心如焚,竟在这危机四伏仿若“囚牢”的房间里低声争执起来。
凤轻绝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带着哭音的争吵,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心底生出一丝不耐。
眼下情况未明,岂是争执的时候?
她不再多言,径直上前,在释溪和释明月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手拎着释明月,一手干脆利落地提溜起重伤虚弱、根本无力反抗的释溪,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般,转身就朝房外走去。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诶?!你……”释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这才发现除了他妹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姑娘在,他下意识挣扎,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凤轻绝脚步未停,只侧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安静。跟我走。我自有办法,让你明日,光明正大地回来。”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令释溪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撞进凤轻绝那双沉静如深潭、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心中所有的焦躁、固执和疑虑,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他不再挣扎,任由这个陌生的、气势强大的少女提着自己,在妹妹和另一位紫肤女子的陪同下,乖顺地跟着她。
尽管姿势有些狼狈了。
但直觉告诉他,这女子是真的能办到,没有欺骗他!
出了院子,在侍卫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镇长府,朝着释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