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胡玉祖母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眸爆射出能撕碎黑暗的怨毒光焰,扫过漫天虫豸与狰狞扭曲的鬼树,银白的发丝根根倒竖,苍老的身躯绷的笔直,仿佛要将这吞噬了她狐族后辈的炼狱生生烧穿。
这一瞬间,连周遭的阴风都似被这股狠劲逼得顿了顿。
“轰轰轰……!”
她身上的粉色光晕骤然炽烈如燃,再无半分先前的克制,全然化作了焚天灭地的毁灭之力。
那光晕在她周身急剧翻涌,瞬间凝聚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掌缘裹挟着刺目的流光,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朝着周围盘绕的鬼树、飞旋的虫豸拍去。
每一次落下,都能听见那些鬼树躯干崩裂的脆响,虬结的枝桠与盘曲的根茎炸碎,虫豸被碾成齑粉的闷声。
暗红如血的汁液如喷泉般涌出,混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腥臭,溅得四周满地皆是。
连周遭笼罩在这一方世界的浓稠灰雾都被震得剧烈翻涌,似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
所过之处,枝桠断裂如折草,虫尸横飞似落雨,她仿佛要将满腔的绝望与愤怒,尽数倾泻在这片吃人的绝地之上。
“都是你们这些鬼东西……”
其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裹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去死,全部都给我去死!”
这一刻,对方像极了一头在丧亲之痛与绝望中寸寸崩塌的母兽,理智早已被怨愤啃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原始的暴戾。
看着在她的狂猛轰击下,鬼树炸裂,枝桠粉碎,虫尸横飞的景象,周遭残存的众人里,不乏有那心思通透之辈,不禁暗自撇了撇嘴。
先前见其后辈尽皆殒命于蚀灵血虫与鬼树的绞杀之下,众人心中还暗生几分怜悯与不忍。
可如今瞧着,她既有这般深厚的修为、这般惊人的破坏力,若早拿出这股狠劲,领着众人拧成一股绳,合力突围,又何至于困守于此,让那么多人白白送了命?
有的则暗暗窃喜,盼着她能一疯到底,做那个冲在前头为众人开路的急先锋,让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
也有的选择了漠然旁观。
就在众人皆以复杂沉默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胡玉祖母如疯似魔般不顾一切地攻击鬼树与蚀灵血虫时,她的动作却是骤然一顿。
她那猩红如利刃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在周遭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掠过一张张或惊惶、或畏惧、或冷漠的脸,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如淬毒的冰棱,寒得能刺透骨髓。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在场的人里,定有能出手救下她后辈之人,可那些人却都选择了自扫门前雪,作壁上观。
她恨啊!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尽。可她也清楚,那些有能力对其后辈施救的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审时度势间,她暂且压下了对旁人的怨怼。最后,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凌云身上。
凌云之前的有些表现,的确让她有过几分忌惮,觉得对方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年轻人。
可那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凌云身上的能量波动,终究不过金丹境左右而已。再聪明的心思,若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兜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于是,凌云再一次成为了她迁怒的对象。
“是你!都是你!”
她厉声嘶吼,声音里淬着怨毒,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倾泻到这个看似最易拿捏的目标身上。
“若不是你引我们来这鬼地方,若不是你包藏祸心……若不是你藏着掖着不肯尽全力,他们又怎会一个个送命?!”
话音未落,其周身的粉色光晕便骤然炸开,妖异的红光在其中翻涌不休,裹挟着能冻结骨髓的戾气,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凌云猛扑而来。
那双赤红的眼底翻涌着狠戾与怨毒,杀心昭然若揭。
见此情景,凌云眉头不禁紧紧蹙起,心底也腾的掀起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
什么叫若不是她,众人便不会身陷于此?
什么又叫包藏祸心?
若不是为了帮对方寻找孙女胡玉,她凌云又何至于落入这般绝地?如此诚意还不够,还要处处针对于她……
至于“藏着掖着不肯尽全力”这一说——这话分明是在明着骂她,实则是借她为由头,迁怒在场所有保存实力、未尽全力之人。
可那些人要么修为深厚不好惹,要么抱团成势动不得,唯有她看似独行,修为又低,再加上之前的旧怨,便成了这老东西迁怒泄愤的最佳靶子。
先前胡玉祖母几次三番迁怒找茬,凌云皆看在胡玉的情面上,又顾忌眼下局势复杂,想着以大局为重,才一再隐忍不与之计较。
可她越是退让,对方越是得寸进尺,真当她是泥捏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思及此,凌云眼中利芒乍现,心中一个念头陡然升起: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不必再退,索性做个了断!
通玄境又如何?真以为她还怕了她不成?以她所拥有的底蕴与手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唯一的麻烦,便是与胡玉祖母同属于妖族的清瘦老者。她若真对对方下了杀手,不知那清瘦老者会不会也参与进来,出手相助对方?
即便不出手,事后将消息传回星陨山脉,她凌云岂不是又平白得罪了整个狐族?
这一现实,让她又不禁想到了自己在整个修行界的现状,心中一阵无奈。
但事已至此,哪还有转圜的余地?
实在不行……思及此,凌云眸光一沉,心底掠过一丝狠戾——那就让那清瘦老者永远闭嘴好了!
她这边念头刚转,胡玉祖母已裹挟着妖异粉光,连带着那股焚心蚀骨的毁灭气息,如狂风骤雨般汹汹而至。
但为了先稳住那清瘦老者,避免事态演变成两人联手夹击她,也为了在其余幸存者面前占住一个理字,凌云决定,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