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辞别齐悦娘,“大少夫人,多谢您记着我们少夫人,只是奴还有要紧事儿,就不等马车同行。”
“你怎地去?”
齐悦娘大吃一惊,这冰天雪地的,让蝶衣跟着一起乘坐马车回山庄,哪知这姑娘拒绝了。
“少夫人您放心,奴是会骑马的,奔马快,出城后一个多时辰就到庄子上了。”
她敛下所有替宋观舟鸣不平的情绪,打马回山庄。
庄子里,忍冬记挂着蝶衣,宋观舟瞧她一会儿出去问一声的着急模样,笑了起来。
“昨日不来,恐怕是关了城门,今日里四郎要上值,定然不会这么快来。”
忍冬只觉得心慌,“是不是蝶衣这小妮子没办好事儿,奴总觉得要是四公子知晓, 今儿就该告了假过来。”
宋观舟摆手,“这等小事,慢些来也使得。”
蝶舞看着宋观舟,心中只有佩服,才遇到人生这般大的事儿,往日里也见过别的夫人嫂子的,失了孩子跟失了心魂一样,哭几日都是少的。
可少夫人从头到尾,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少夫人,您万事别压在心底,否则憋出病来——,呸呸呸,是奴不会说话,大正月里不该说这个病字。”
“知道还说!”
忍冬没忍住,轻轻捶打了蝶舞手背一记,犹如挠痒痒一样。
“我是看着少夫人坚强勇敢!”
宋观舟看着二人,淡淡一笑, “人生有很多的灾难,这个小生命是很可惜,但我不曾感觉到它的存在,所以……”
所以有遗憾,但不悲伤。
后头的话,不能直说,否则会吓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们会觉得宋观舟疯了。
哪有女人不想要自己孩子的……
呃!
宋观舟装不出难受,索性做个胸怀宽广的大度人设,她只是心底有些担忧,担忧裴岸的反应。
他……,一定会真正的难受。
因为没有孩子,他在公府上下,扛住了许多压力,若真有个孩子,对裴岸而言,是利大于弊。
罢了,不想这些,等晚间裴岸来了,好生与他说来就是。
蝶舞紧赶慢赶,因雪越下越大,真正到温溪山庄时,她已满头白雪,临山带着两个庄户家的汉子,交代府邸安危之事,看到蝶舞急匆匆跑进来,吓了一跳。
“蝶衣?”
“临山大哥,是我!”
气势冲冲的样子,临山赶紧走到跟前,“就你一人?”
蝶衣点点头。
“大少夫人记挂咱们少夫人,收拾了一车吃的用的,晚点会到。”
“那四公子……?”
蝶衣摇头,“临山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性命是少夫人救来的,是也不是?”
临山点头,“这当然是真的,少夫人救命之恩,我临山此生不敢忘。”
只是有些奇怪,小丫头说这些作甚?
蝶衣听来,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记得临山大哥你是自由之身,希望大哥能长久护卫少夫人。”
说完这话,也不等临山回答,抬脚就往内院跑去。
“蝶衣!”
留下临山,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蝶衣刚踏进内院,庆芳庆菲两个小丫鬟就看到了,咋咋呼呼就喊,“蝶衣姐姐回来了。”
内屋,早已坐立不安的忍冬,几乎马上起身。
“少夫人, 怕是四公子也来了,容奴去迎。”走之前,还帮软榻上的宋观舟掖了掖被角,“少夫人, 一会子见到四公子,万不可落泪,四公子身上凉,您也不能扑过去,冷着自己。”
“好,我都听你的。”
宋观舟唇角上扬,绽放了一丝自己看不到,却很温柔的笑意。
忍冬也快步走了出去,当看到雪人一样蝶衣,惊呼不已,“你怎地也不带个雪帽?”
“冬姐,走的匆忙,忘记带了。”
她边走边拂身上的雪,“少夫人是醒着,还是在歇着?”
忍冬跟在她身后,“醒着的,才用了饭,说睡不着。”走了几步,忍冬觉察到不对劲,“蝶衣,四公子呢?”
四公子啊!
蝶衣身形微滞,没有说话,倒是紧走几步,推门而入。
“少夫人, 奴回来了。”
“快进来,蝶衣。”
当蝶衣进门,看到软榻上靠在软枕上,温婉美丽的女子时,一路上克制的情绪,却还是在这一刻崩塌。
她疾步走到宋观舟跟前,憋着巨大的委屈,定定看着宋观舟。
蝶衣要哭了。
她不知一会儿跟少夫人说来时,少夫人会如何难过……
可若是隐瞒,她做不到。
宋观舟瞧着她眼眸里全是泪水,果不其然,还容不得多问,蝶衣睫毛微动,两行热泪就落了下来。
“少夫人——”
她带着哭音,“少夫人,四公子不来了。”
哦……,不来了。
宋观舟拉过蝶衣的手,哪知蝶衣马上缩了回去,“少夫人, 奴的手冰冷,您容奴暖和暖和。”
说完,直接塞到衣物里贴着肉,寒冷让她冷静下来。
“少夫人,四公子对您产生了巨大的误解,不容奴说出您身子的事,就撵了奴走——”
接下来,蝶衣一鼓作气,说了昨晚到今早裴岸所有的话语。
忍冬蝶舞,连着壮姑孟嫂都过来听着,到后头时,忍冬再是忍不住,捂眼落泪。
“少夫人,您别哭,奴不管四公子是赌气的,还是就这么想,奴想着少夫人您往日说的对,这世上,靠山山倒靠水水尽,唯有靠自己。”
“蝶衣!”
蝶舞赶紧拉住说得快要拦不住的蝶衣,“不可胡言,夫妻哪有不吵嘴的,莫要这般浑说。”
但是——
四公子让人觉得太陌生了。
比个外人还不如。
宋观舟平静的听完蝶衣的描述,她心内平淡无波, 倒是有个声音缓缓响起:果然如此。
忍冬抹了眼泪, “少夫人, 容奴回去,同四公子解释明白,他这般说话,实在把您想得太过无情,明明是他……,是他一直辜负您,为何倒打一耙!”
蝶舞也攥着拳头,“奴也一起回去,请秦二公子帮衬着,定要说个清楚。”
嗐!
宋观舟舒颜展眉,竟是笑了出来,“不用了,这等小事儿,哪里值得你们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