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收了宝贝就直奔祖峰区去拜访太上长老了。
齐月也没闲着,饮了大半壶茶,溜进炼丹室去捣鼓灵宝蛊壳。
不多时,山顶现出了两道墨袍身影。
白发威严的老妪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我当她真对白清爱之入骨,非君不可,却不过是个活靶子。真正钟爱的那个一直被她藏在身后,生怕给委屈了半分。”
曾长老陪笑道:
“白溪一直伴她左右,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是个好孩子。”
“可惜是废灵根出身。若是资质好些,哪怕是三灵根,我天道宗也会拼力助他点燃将烛,重铸圣山。”老妪鹰目闪过一丝惋惜与不甘。
曾长老只是笑笑,并未搭话。
老妪却再叹息道:
“可惜了,王阳已在武修山静候了她二十余年,却始终不得她分毫关注!”
次日,白溪与连奎宇结伴前往玄月峰西面的一座环水道山,去拜访天道宗老祖,为齐老祖献上了几瓶妖王汤作拜访礼,想为连堂请一位擅长剑阵的元婴长老指点其剑术之道。
白溪一扫往日的惶然不安,言行举止从容有度,齐老祖微笑静观,威严的神色显出了一抹慈祥与亲昵。
商议妥当后,白溪告假暂退,与连奎宇一同回玄月峰召集诸峰聚会。
齐月要做宗主,特许白溪做代掌门,会上的长老皆是举双手赞同,无一人提出异议。
连堂本有些郁闷,但玄月峰既耗费重礼为他请天道宗元婴老祖手把手传授剑阵术,又给他发放妖王宝汤和凝魂香,还希望他能在乱世中扬名天下。
于是,在诸峰长老的轮番马屁声中,连堂终是大笑三声,踌躇满志的踏剑驶回了他的玄道峰。
天道宗既等到了齐月出关,自然不会再干等着她再溜回武修山闭关。
故而,齐月刚在炼丹室将巴掌大的灵宝蛊壳转化成18粒灵宝丹,天道宗的交易就来了。
天道宗委托给白溪2头妖王,要求玄月峰熬炼成2鼎妖王汤。
齐月一听就知天元宗的那批妖王汤发挥了大作用,让齐老祖也觉得眼红。
白溪又碎碎叨叨的说起前几日为给连堂请剑道元婴指点剑术时,曾献了几瓶新版妖王汤给齐老祖品鉴,齐老祖很满意云云。
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白大阳和乔大力添柴加水。
白溪笑道:
“你出关时阵仗太大,天下莫不知你已经重伤痊愈,且修为更胜往昔!城里挤满了向你求药求汤的人。斐长老昨日也送来一头妖王尸,让咱们抽空给熬炼了。外婆给了我3头,说其中1头送咱们了,另外2头照静虚宗与天元宗的交易标准来。熬汤材料我都拿到了。”
齐月“嗯”了一声,随口道:“师父他们说过何时回来么?”
“没有。”
白溪摇头笑道,“有小角大人在,师傅和姑母他们的心早就被各处小秘境给勾野了,哪儿还记得回来。你可是不知,小角现在光蟒爪就有丈余长,锋利无比,凶残得很,老八猿见了它就忍不住匍匐发抖。姑母嫌弃老八猿胆小误事,这才把它们留在了宗门......”
齐月莞尔,饮了几盏茶,打坐歇息了一日,便封锁院落,与白溪一道清理妖王兽尸。
六日后,两猿回来拾掇了庖屋,师姐弟俩再度开火炼汤。
齐月对汤药的品质有要求,熬成一鼎会静歇五日,然后再熬再歇。
二月中旬的夜里,齐月正在屋中打坐静修,识海上空忽而掠过一缕神识。
齐老祖不告自来。
她收功起身,闪身飞去山顶,对着墨袍白发的威严老妪仪态无可挑剔的施了一礼:
“太上长老。”
“我不找你,你便能永不见我?”齐烟神色不威自怒。
前世,齐老祖要以祖训、血脉、长辈身份强迫齐凌月服软时,一开口便是质问,没想到齐凌月死了一千多年,齐老祖的习惯还没改。
“从血脉上说,我与齐凌月没有关系;从恩怨上说,天道宗曾数次派人暗杀我和白清;从道义上说,您纵容家奴残害我师父的亲子。”
齐月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我如何见你?为何要见你?”
齐烟盯向她,一双鹰目涌上惊怒:“你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决裂?”
齐月自嘲一笑,外婆永远是这样。她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所以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齐凌月也算外人么?她殚精竭虑为天道宗清除暗敌,你却放任她受人暗算,被人啃食殆尽,偏偏又放走了李盼弟。太上长老,谁是你的自己人,你早就做出了抉择!”
“幼樱陪伴我两千年,它只不过是一具道傀尸!”齐烟厉声反驳。
齐月闻言只觉脑子疼,忍了忍,神色冷静的回怼道:
“是,它是道傀尸。可那道傀尸是齐凌月耗费半仙之体为你留下的一道护身符!它本可以护住圣山,护住天道宗,助你大道再进一步,是你自己犯蠢,让人借着你和李盼弟的手合力灭了它!你护不住白清,放弃过道傀尸,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任你,信任天道宗?”
齐烟眼中闪过一抹屈辱的恨意,却皱紧了眉,怒斥道:
“你果然还在为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与我计较!若非他不争气,天道宗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你可知圣山被毁,齐氏祖山崩裂,天道宗已经沦为十大宗门垫底的存在!”
齐月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只觉头疼欲裂,心中疲惫不堪:
“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再逼我!三界神灵之争是你们自己搞的,断魂岭结界是你们自己撞破的,中央大陆灵气流失也是你们自己造的,这些都与齐凌月无关,与白清无关,与我这剑魂撕裂的金丹小修更无关系!你要是嫌我活得长,非要将我绑进天道宗,我就与天道宗鱼死网破!”
“你为了与我怄气,不顾齐家祖山,不顾天道宗,连成神的机遇也能舍弃?!乱世争雄,神明之启,你姓齐呀,你以为躲起来就能避开纷争和劫难,谁会放过你,谁敢放过你?”齐烟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
“那就不劳外婆费心了。我是药皇师,你们都需要我,只要我不碰齐凌月的遗物,谁也舍不得我真死,不是么?”齐月淡淡回应。
齐月主动向齐老祖退让了两步,认了【血脉】,答应为天道宗炼药,又明示了自己的底线,终于让齐老祖满意。
她鹰目微闪,脸上的怒气转瞬即消,威严的面容也显出一抹慈爱:
“晨星在断魂岭中了魔尊暗算,正在闭关养伤,暂时腾不出手来护你。若非担忧你性命周全,我也不愿再逼你回天道宗。对了,那3头妖王尸都是阿狸主动送我的,你留一头,一头归天道宗,一头给阿狸。三界太大了,我天道宗并非无人相助,你既然铁了心要自由,外婆岂会强压着你回去收拾那一堆烂摊子?”
她此话又暗暗嘱托齐月莫要破坏了天道宗与三界强者的利益往来,换而言之,齐凌月遗留给天道宗的肉,静虚宗不能抢,但齐月的助力,天道宗必须得分走一份!
谈拢交易,齐老祖也不再多废话,慈笑道:
“过几日我要回中央大陆祭拜齐氏先祖,你曾爷爷留在静虚宗给你守山门,有何要紧事,你寻他相助便是。”说罢,身影倏而消失。
齐月踏着寒风回院,远远看到武修山灯火璀璨,似暗夜中的大火盆,而火盆顶上伫立的高大战魂塔,却如拾阶而上的通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