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无咎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那人睁开眼,一双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和戏谑,仿佛觉得眼前这情景十分有趣:“秦军师,早啊。昨夜…你倒是热情得很。”
他这话说得模糊,存心要逗一逗这个面色铁青的军师。
沈千澜自小生长在江南水乡,哪怕经商走南闯北,但对于边疆这气候实在不适应,半夜里被冻醒了几次。
实在没办法,才从矮榻移到了主榻之上。
秦无咎脸色瞬间铁青,零碎的醉酒记忆回笼,只记得自己似乎拉着对方不停喝酒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却记不清了。
他正要发作,帐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军师,王爷和苏公子请您去校场,说是有要事展示。”
他匆忙整理衣衫,狠狠瞪了那陌生男子一眼,低声道:“此事若传出去...”
男子慵懒地撑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笑容依旧从容:“放心,我沈千澜虽非正人君子,却也不至于拿这等事要挟。不过军师,下次可莫要再如此‘热情’待客了。”
校场上,寒风凛冽。
祈瑾玉命人抬来几个大木箱,当着众将士的面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满了织好的毛衣毛裤。
“边疆苦寒,这些衣物虽不及铠甲坚硬,却能护住将士们的体温。”苏子欲拿起一件毛衣展示,“关节处特意加厚,领口袖口都做了防风处理。用的是特制的双层织法,保暖效果堪比棉絮,却比棉衣轻便许多。”
祈瑾玉随手招来几个士兵试穿。
不过片刻,那些士兵便惊喜地回报:“王爷,真的好暖和!而且活动起来很是方便!”
祈瑾玉满意地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
“表弟,你这羊毛工坊办得不错啊。”
苏子欲闻声回头,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表兄!你来了!”
站在祈瑾玉身后的秦无咎撇了撇嘴角,心情很是复杂,他没想到那羊毛竟然真能制成保暖的衣物,效果还不亚于棉絮。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喜苏子欲。
此刻看到沈千澜缓缓走过来,他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果然他和苏子欲犯冲,连带他家里人都这么讨厌。
沈千澜向祈瑾玉行了一礼,笑道:“王爷,在下沈千澜,是子欲的表兄。前些日子接到子欲来信,说边疆缺粮,我便组织了一支商队,带了五千石粮食过来,聊表心意。”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秦无咎一眼,又补充道:“顺便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让我这向来坚强的表弟都写信回家求助了。”
苏子欲无奈笑笑,轻轻碰了碰沈千澜的手臂,示意他别多说。
秦无咎站在一旁,面色变幻莫测,看着沈千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冬天,恐怕会比想象中更加难熬。
“沈公子慷慨解囊,本王代边疆将士谢过。”祈瑾玉的声音将秦无咎从思绪中拉回。
沈千澜拱手笑道:“王爷客气了。沈家虽为商贾,却也知家国大义。”
他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秦无咎,“只是不知秦军师觉得,这批粮草该如何安置?”
突然被点名,秦无咎面色一凛,冷声道:“粮草入库自然要清点记录,按需分配。沈公子是觉得边疆将士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岂敢。”沈千澜唇角微扬,“只是听闻军师治军严谨,想讨教一二。”
苏子欲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忙打圆场:“表兄,边疆粮食珍贵,还是尽早收到军营为好,不如叫王爷派遣人手运回军中,你从旁辅助,可好?”
祈瑾玉颔首,目光在秦无咎与沈千澜之间逡巡片刻,淡淡道:“沈公子舟车劳顿,无咎,你带他去安顿粮草。”
秦无咎喉结滚动,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吩咐属下去集结兵马,秦无咎转身准备先回营帐换身衣服,早上王爷唤的太过匆忙,他来不及换衣服,身上还带着股难闻的酒气。
秦无咎步履生风,恨不得立刻将这个麻烦甩掉。沈千澜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欣赏着边疆军营的景色。
“军师走这么快,是怕与我独处?”沈千澜忽然开口。
秦无咎猛地停步转身,眼神凌厉:“沈千澜,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可以随意戏耍的地方。”
沈千澜挑眉,上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军师以为我在戏耍什么?”他压低声音,“还是说,军师在担心昨夜之事?”
“昨夜什么事都没有。”秦无咎咬牙道。
他虽然没经历过那档子事,但也清楚若是昨夜两人真发生过什么的话,身上不会没有半点迹象,今早分明是这人瞎掰扯吓唬自己。
一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就信了这人鬼话,他心中就郁愤不行。
“是吗?”沈千澜轻笑,“那军师为何如此紧张?”
秦无咎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只冷冷瞪他一眼,就继续把人带到了空帐篷,“看在你给边疆送粮的份上,早上之事我便不同你计较,若是再有...”
狠话还没放完,沈千澜先轻笑出声,“看来军师对沈某颇有好感,竟然希望还有下次?”
听到他这么歪曲自己的话,秦无咎袖中拳头硬了,“在下虽说是军师,但也略通拳脚,沈公子若是再口无遮拦,休怪在下不客气。”
“巧了,沈某虽是一介商甲,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倒也练过点防身之术,有机会倒是可以和军师切磋一二。”
沈千澜笑得单纯无害,但那双眼睛却满是挑衅。
正当二人对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军师,王爷请您即刻去主帐议事!”
秦无咎如蒙大赦,狠狠瞪了沈千澜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主帐内,祈瑾玉正与几位将领研究地图。
见秦无咎进来,他直起身道:“探子来报,匈奴有小股部队在边境活动,似乎对我们的羊毛工坊很感兴趣。”
苏子欲皱眉:“他们想必是听说我们用羊毛制作冬衣,想来破坏。”
“不仅如此,”祈瑾玉指向地图上一处山谷,“这里是我们运送羊毛的必经之路,若被他们占据,工坊将无毛可用。”
秦无咎冷静分析:“王爷,不如将计就计。他们既对工坊有兴趣,我们便设下埋伏,一举歼灭。”
“正合我意。”祈瑾玉点头,“无咎,此事由你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