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从小太监的托盘里拿出一个银壶,笑道:“在这儿呢,这是最新的神仙醉,外头买都买不到呢!”
他把两人身前的玻璃杯都满上了,还介绍道:“此酒名为琥珀光,色如碎金,美轮美奂。”
赛其控制着手抖,稳稳的把酒杯端了起来。
他其实能懂废太子,他实在是不想活了,但是却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怎么可能呢?
没有他在,他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他们不能生同裘,那便死同穴也是好的。
废太子不懂他的眼神,两人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儿。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喝干了杯中的琥珀光。
“好酒!满上满上!”废太子许多年没有喝酒,这一杯已经让他有点上头。
苏培盛亲自又给二人满上,两人继续喝。
其实到了这时候,废太子已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些。
如果不是断头饭,苏培盛这个万岁爷身边的红人,怎么会屈尊降贵的服侍他们俩呢?
他烂命一条死就死了,只是可惜了赛其。
不过事已至此,能在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不错。
这一生太短,短到他拥有自我的时刻不过片刻,希望有来生。
来生,他希望能牵上对的人的手......
赛其一刻也不撒眼的盯着废太子,可是他的眼神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神志消散的时候,他的眼里还满满都是爱的人,这样......也好。
苏培盛看着两人倒下,叹了口气,拿出了手里的火折子吹出火苗。
他慢慢的走出去,然后转身丢下火折子,把火光关在了门头里。
“看着点儿,收拾妥当。”苏培盛交代了一下,乘着马车出宫了。
林茗烟听说宫里废太子人没了的时候,脑子都懵了一下:“不是说只是不好了,还有一段时间嘛?”
“听说是喝醉了身上难受,想要起身喝水,不小心打翻了蜡烛,烧起来了,”四爷抓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玩着。
这话一看就是借口啊,而且四爷一说假话就喜欢玩她的手。
林茗烟“咻”的一下把手给收了回来,眼睛一瞪:“快说实话,怎么回事儿?”
宫里还能烧起来?
要真是废太子的失误把咸安宫烧了,那四爷现在能气成癞蛤蟆。
毕竟那可是皇宫啊,烧了之后还要花钱修缮的。
叫他出这么多钱,那不得气死了啊!
四爷没想到真是一点儿也骗不到她,只能坦白:“这赫舍里赛其......”
他把事情解释了一下,林茗烟眼睛都瞪大了:“所以,你考验了一番,把两人送走了?!”
四爷点点头:“火车速度那么快,现在他们已经上了天津卫的海船了吧。”
“至于去向哪里,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林茗烟左看看他,右看看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那个疑神疑鬼的四爷吗?
能因为感动于人家的真挚感情,就把废太子给放走了?
这要是前世在小说上看到是雍正做的,她能把作者骂哭!
没想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他还真做了!
“爷,你真好!”林茗烟真心实意的夸奖道。
她曾经也对真爱嗤之以鼻,现在听到赛其的真爱,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可能四爷也是这样想的吧,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份这样美好的感情。
四爷在她亮晶晶的眼神里,喝了一口茶,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其实他真的想过让两人到地下再去做一对鸳鸯,但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还是改了主意。
废太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暴躁脾气的,曾经他们哥俩也是有自己的默契在的。
他已经在位十年了,早就不再惧怕他这个废太子的名号。
连弘皙他们他都能养的光明正大,放他一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才让苏培盛秘密办了这件事。
外人看不管是是怀疑意外还是有阴谋,至少都当废太子是死了。
“既然废太子已经没了,又没得这么惨烈,石佳氏那边你看着补偿一番吧,”四爷嘱咐了一句。
他们俩跟石佳氏都没有过节,甚至之前石佳氏对林茗烟还挺好的。
而她一辈子只生了个小公主,还早早的夭亡了。
对于一个没留下血脉的前太子妃,四爷除了优待还是优待。
林茗烟当然没什么意见,转头就把石佳氏接来了。
石佳氏从咸安宫离开的时候,还能闻到院子里的焦糊味儿。
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回房了一趟吃饭,废太子就这么快的了结了自己。
但是她知道的是,她这辈子算是解脱了。
石佳氏回头再看了一眼囚了她二十多年的小小宫殿,心说我们两清了,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宫外走去。
她从十六岁进了这牢笼一般的宫殿,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其他的妯娌还能出宫建府,还能跟着丈夫随万岁爷出去游玩。
只有她,日复一日的困在那小小的宫殿里,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太子妃。
现在,终于是解脱了。
“参见皇后娘娘,”石佳氏进了圆明园,规规矩矩的朝林茗烟行礼。
那么多年的太子妃,而最后登上皇后宝座的却是别人,一般人多少心里会有点不舒服。
可是林茗烟在石佳氏的眼里,完全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第一时间就免礼赐座,关心道:“二哥的事儿让人唏嘘,二嫂你节哀。”
再怎么被废了,那也是四爷的哥哥,她称呼一声二哥二嫂也是对的。
石佳氏客气的应对了几句,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悲哀。
她对今天的结局早有预料,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林茗烟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问起了她的意见:“现在咸安宫也已经烧毁了,二嫂再住在里头也不合适。”
“您看是出去跟弘皙他们住,还是想回娘家?”
石佳氏这才想到,原来烧毁房屋还有这样一层意思,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宫。
这倒是欠了他的。
她恍惚了一下道:“听说皇后娘娘倡导女子独立,那就不希望女子依赖父兄或是儿子。”
“我既然是我自己,倒想单独立一个女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