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理事,怎么急急忙忙把我们喊回来了?”
礼源瞥了一眼身旁的刘落宇。
在外头碰上时,他还以为只叫了自己一个人。
“不是说这几天要仔细巡逻城里的情况么?”
黄洛辉揉了揉眉心,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
两人的视线随之落去——
那里躺着一块被黑布裹住的方正物件,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这什么东西?”
礼源好奇凑近,两指捏住布角一扯。
黑布滑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方块。
一旁站着的刘落宇眉头微微一皱。
“这......?”
他好像见过。
黄洛辉眯了眯眼,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真不认识?”
礼源只是挑了挑眉。
“这玩意,有股奇怪的能量。”
他屈指在方块上敲了敲。
一点声音也没有。
“嘿,好奇怪的材质。”
他说着就伸手要去抓——
“是炸药。”
黄洛辉淡淡一句。
礼源的手僵在半空。
他嘴角一抽,缓缓抬起头:
“没、没开玩笑吧?”
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这么摆在办公桌上?
该不会是终于闲得没事,只能找点刺激了吧?
黄洛辉胡子一抖。
他目光转向刘落宇,声音沉了沉:
“这玩意,可是你家的手笔。”
空气静了静。
礼源讪讪收回手,背到身后站到一旁。
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得,看来有事要忙活了。
刘落宇眉头始终没松开。
他盯着那块暗红,终于想起来了,确实见过。
“这应该是某种‘特殊材料’......怎么会是炸药?”
黄洛辉没接话,只抬手按下桌面控制钮。
一台微型检测仪缓缓从凹槽升起,扫描光束笼罩住骨晶。
面板上的能量读数迅速飙升,直至冲破危险阈值。
“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他叩了叩桌面。
身为狩夜成员,两人都看得懂——
那是高能爆炸物的典型反应。
“怎么会......”
刘落宇捏了捏拳头,伸手触向骨晶。
触感微凉,表面略带粘滞,但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出竟是爆炸物。
可检测仪不会说谎。
他收回手,声音低了几分:
“黄理事,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有没有搞错。”
黄洛辉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压得人喘不过气:“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椅子转了半圈,侧身对着两人。
“这些东西,除了你刘家,没人能送进城来。”
——这些东西?
意思是,还不止这一个?
礼源抬了抬眼:“这是搞来庆颂会上放烟花不成?”
话刚落,黄洛辉只瞥来一眼。
他迅速收声,挺直腰板,不敢再插话了。
“也......有可能是唐家......”
刘落宇咬了咬牙,仍不愿相信。
“刘落宇——”
黄洛辉视线移回,声音沉了下去:
“别自欺欺人了,哪怕是唐家,也不可能在过关口的时候畅通无阻。”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凭这检测结果,这东西根本不可能被放进桐珏。
能把它运进来的,只有与官方接触最密的刘家。
也只有他们,握得稳这条运输线。
换了别的任何一家,都做不到。
“我......”
刘落宇低下头,声音艰涩:“......回去问一下。”
空气沉了沉。
直到一声叹息响起。
黄洛辉站起身,缓缓踱到窗边。
窗外,桐珏的灯火静静流淌,他却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礼源。”
他没回头:
“桌上终端里有那些东西的藏匿坐标,安排下去,让巡逻队全部集合——今晚务必处理干净。”
“是!”
礼源不敢再打马虎眼,一把抓起终端转身就走。
经过刘落宇身边时,他用肩膀轻轻碰了对方一下。
“别倔了。”
他压低声音:“想证明什么,自己搜一遍不就知道了?”
刘落宇仍没动。
礼源挑了挑眉,没再劝,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窗外的光淌进来,在黄洛辉肩头镀了一层冷清的边。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终端待机时极低的电流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回来。”
刘落宇没应声,只是盯着桌上那块暗红的骨晶。
检测器的读数早已暗下去,可那抹危险的红色却像烙进了视网膜里,挥之不去。
“刘家若真有人知情,你现在回去,就是打草惊蛇。”
黄洛辉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无人知情......你回去又能问出什么?”
作为家族的长子,却偏偏选了狩夜这条路。
家里的人是怎么看他的?
一个尚且可借用的工具?还是一层更方便走动的关系?
其实他心里早该清楚的。
“我不逼你选。”
黄洛辉走近两步,影子投在刘落宇低垂的侧脸上:
“但你自己得选——是继续当刘家的人,还是当桐珏的狩夜。”
刘落宇忽然抬起眼。
他没再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上门把时,他停顿了一秒。
“黄理事。”
“嗯?”
“如果......最后证据确凿,真是刘家......”
“依法办事。”
黄洛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也是狩夜,你清楚规矩。”
刘落宇背脊微微一僵,随即挺直。
“是。”
他拉开门,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由近及远,很快消失。
黄洛辉缓缓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
大概......
是因为当年刘家能活下来,本就是狩夜插了手。
可如今,除了他,又有几个刘家人记着呢。
“抱歉了。”
让刘落宇回来自己处理,算是一个明谋。
家族内部的人处理自己家族的事,总也是可以避免在其他人那边落下话根。
这事,本来可以不让他知道的。
黄洛辉缓缓坐回位置。
双手桌面,抵着眉头,深深闭上了眼。
————————
“嗒——”
脚步在巷口刹住。
顾晟抬起眼,扫过眼前交错纵横的巷道。
从店里追出来不过片刻,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带街巷窄密,岔路多,再加上人流未散,各种气息与零散的能量痕迹混杂在一起。
确实不是个容易追踪的环境。
更关键的是,刚才在店外,他只捕捉到对方一瞬间的能量波动。
之后任凭如何展开精神感知,都再探不到半分异样。
一个能彻底隐匿的能力者?
甚至连他都无法持续感应?
顾晟眉头微蹙。
他没再停留,径直迈入巷中。
鞋底踩过空调外机滴落的积水,溅起细微的响动。
越往里走,霓虹灯的光被高墙切割成狭窄的条状,巷底渐暗,只剩远处街灯渗进来一点昏黄。
走到尽头,是死路。
“蒸发了?”
他侧身要往回走,脚步却忽地一顿。
目光落向左侧墙壁。
墙面上,留着几道新鲜的划痕。
痕迹很深,边缘锐利,走向刻意,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迅速划过。
顾晟眯了眯眼。
——这在狩夜内部,是“标记”的意思。
而按规定,有权限使用这种特殊标记的级别......
只有一个。
他抬起手,指尖在划痕上轻轻一抹。
微尘簌簌而落,痕迹悄然隐没,墙面恢复如初。
最后再扫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巷底,他这才转过身,缓步离开。
巷口的街灯光线斜斜切进来,在他肩上一掠而过。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