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湖州时,陆锦棠看着窗外渐浓的江南绿意,想起临行前陆家老宅二儿子清泉的书信,便对严道之和陆清瑶说:“前面就是湖州码头,顺水路走一日便能到江南老宅,你们若累了,便从这里乘船回去,也好让家里放心。”
话刚落,陆清瑶就把药箱往怀里一抱,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回去!我还没帮娘把‘千山’的小吃品控盯牢呢——昨天松鹤楼的师傅偷偷减了蟹黄,还是我发现的!而且跟着你们走,能尝遍各地小吃,比在老宅读女诫有趣多了。”
她说着,还从袖袋里摸出块刚买的湖州丁莲芳千张包,递到严道之面前:“师祖,你看!这千张包的肉馅里加了笋丁,要是能运到北方,肯定比纯肉馅卖得好,您不跟着,怎么帮娘记这些呀?”
严道之握着手里的舆图,指尖还停留在新云府的标记上,闻言温和地笑了:“清瑶说得是。沿途发现的瓷坊、冰窖、染料方子,还得整理成册子给‘千山’做参考;而且新云府一带多竹,或许能做竹编包装,比木箱轻,运费还省——我也想跟着去看看,正好帮小汐完善供应链。”
杨明汐看着两人眼里的期待,忍不住拉了拉陆锦棠的袖口:“他们既然想跟着,咱们就一起走。多两个人,路上也热闹,品控和产业考察也能多些帮手。”
陆锦棠原本也舍不得这一路的默契,见状便笑着点头:“好,那咱们就不绕去江南府州了,直接往南,去新云府。”
决定一定,马车便转道往南。
越靠近新云府,路边的竹林越密,风穿过竹叶,簌簌声像极了当年杨明汐初到新云府时听到的声响。
陆清瑶趴在车窗边,指着远处竹编铺子挂着的竹篮:“娘你看!那些竹篮好精致,要是用来装定胜糕,肯定比油纸包好看!”
严道之则拿出纸笔,飞快记下:“新云府竹编成本低,可定制成圆形竹盒,装糕点防潮,还能当摆件,比瓷罐轻便,适合长途运输。”
行至新云府城外的石桥时,陆锦棠勒住马缰,指着桥边的老茶馆:“明硕5年夏天,我在这里歇脚,正好遇到你师父带着你去给山下农户看病,你不小心撞翻了我的茶碗,还非要赔我一碗新茶,但是不说话,只在那里比划,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杨明汐看着茶馆门口挂着的“老云茶社”招牌,脑子一片空白:“你才是哑巴?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有这么笨吗?”
“我记得你当时一个劲的摇头,付了两碗茶钱,递给我一碗茶,剩下的一碗你装在竹筒里给你师父,你自己却没有喝。”陆锦棠笑着提醒。
“那个时候?你怎么确定是我的?我那时候应该还是男装打扮吧!”杨明汐知道了,那是原身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过来呢!
“你的药箱挂着铜铃,我觉得有些特别,就仔细看了,发现你是女儿身。”陆锦棠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说了不说了,走进去喝口茶,解解渴!”
四人走进茶馆,掌柜的还是当年的小儿,现在已经变成了掌柜的,见陆锦棠眼熟,笑着问:“客官是不是很多年前来过?我记得有位小伙子,药箱上的铜铃特别响,还有你师父是神医。”
陆锦棠和杨明汐一愣,事情有这么巧的吗?
清瑶立刻抢话:“那是我娘!我们这次来,还要找当年娘和师祖采药的山呢!”
掌柜指着屋后的青山:“那山还在,现在不少农户种了茶树,春天采的明前茶,比城里的还香。”
严道之看了看这个老掌柜,自己确实带杨明汐在新云府府城待过一段时间,只是自己当时心思重,根本没有注意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当天下午,四人沿着当年的山路往上走。
杨明汐指着一块大青石:“我当年就在这石头上晒草药,师父,你看这附近的薄荷,叶子大,气味浓,要是做成薄荷糖,夏天配着汤包卖,肯定解腻。”
道之蹲下身,摘了片薄荷叶闻了闻,点头记下:“薄荷易种植,可和新云府农户签契约,批量采收,成本低,还能帮农户增收。”
陆清瑶则在一旁追着蝴蝶跑,时不时回头喊:“娘!这里的泉水好甜,用来煮茶肯定好喝!”
陆锦棠跟在杨明汐身后,想起了那年屌丝的自己。
杨明汐碰翻自己的茶碗,赔了自己一碗后,就往山上去采药了。而陆锦棠正准备穿过那座山去西亭府,就跟在了师徒俩后面。
小女孩把茶水给师父喝了,自己高高兴兴的往山上跑去。
鬼使神差的,陆锦棠跟了上去,才发现小女孩是不愿意说话,好像有点问题,他师父带她一边游历一边看病,师徒俩穷的只剩下几个铜板。
陆锦棠安排了新云府的一户人家找上杨明汐师徒,最后给了一笔钱,师徒两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新云府。
陆锦棠正想的入神,就被杨明汐打断了,“阿棠,你快来看,这个药草可值钱了!”
……
傍晚下山时,夕阳把山路染成金红色。
陆锦棠牵着杨明汐的手,严道之拿着记满物产的册子,陆清瑶提着装着薄荷和泉水的小竹篮,四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杨明汐看着身边的人,心里满是安稳——原本只是想重忆初识之地,却又意外发现了新的产业机会,而最重要的是,想一起走的人,都在身边。
“接下来到了新云府城里,咱们去看看当年你住的客栈好不好?”陆锦棠低头问她。
杨明汐笑着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们哪里住得起客栈啊,我和师父都是去哪家看病就住哪家,没有人看病我们就夜宿山洞,桥洞!”说完,指尖却碰了碰药箱上陆锦棠新作的铜铃,叮当作响的声音,混着远处农户的歌声,在山间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