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曜辰的靴底刚踏上钟楼腐朽的木地板，身后的大门便轰然闭合。
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的瞬间，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小刀——却摸了个空。
\"见鬼...\"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头顶高处悬着一盏幽蓝的水晶灯，投下惨淡的光晕。灯下那张黑曜石圆桌泛着冷光，桌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刚向前迈出一步，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拽住后领，狠狠按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椅子上。
橡木椅背伸出胶质般的触须，瞬间缠住他的手腕。
\"搞什么——\"幻曜辰剧烈挣扎，椅子却带着他自动滑向圆桌。木腿与石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当椅子稳稳停在桌前时，桌面上的灰尘突然流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指拨弄，逐渐组成一行字：
[神明窥视命运，命运占卜塔罗]
幻曜辰的后颈汗毛倒竖。他用力踹向桌腿，反作用力震得脚踝生疼，椅子却纹丝不动。
\"装神弄鬼...\"他咬牙切齿地扯着手腕上的束缚，胶质触须反而缠得更紧。
水晶灯突然剧烈摇晃，投下的光斑在桌面上游移。灰尘再次流动，这次浮现的是三张倒扣的卡牌轮廓。
最左侧的卡牌突然翻转。
——高塔。牌面上雷电劈中石塔，两个人影从窗口坠落。
幻曜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张牌他认识，通常象征着...突如其来的灾难。
第二张牌缓缓翻开。
——死神。骑着白骨的骑士手持黑旗，脚下跪着哀求的人群。
椅子上的胶质突然收紧，勒得幻曜辰呼吸一滞。他盯着第三张仍倒扣的牌，喉结滚动了一下：\"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最后一张牌颤抖着翻了过来。
——愚者。彩衣少年站在悬崖边，脚边的小狗正咬住他的裤腿警告。
幻曜辰怔住了。这张牌在传统解读中代表...
\"新的开始？\"他嗤笑一声，\"把我扔进烂泥塘算哪门子新——\"
话音戛然而止。三张牌突然燃烧起来，幽蓝火焰中浮现出细小的胶质颗粒，在空中组成新的画面：
一座被胶兽吞没的城市，无数人影在粘液中挣扎。画面中央，银发的身影站在高塔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幻曜辰猛地前倾身体，束缚手腕的胶质竟随之松动。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画面的瞬间，所有影像炸裂成千万光点。
水晶灯\"啪\"地熄灭。
绝对的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
\"选择。\"耳语般的声响直接钻进脑髓，\"接受命运，或者...\"
剧痛突然贯穿太阳穴。幻曜辰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教堂里，手中握着滴血的怀表；看见天月牙跪在雨夜中，怀中抱着面目模糊的女子；最后是秦赢的龙瞳，在昆仑墟的雪山上闪烁...
\"滚出我的脑子！\"幻曜辰暴喝一声，竟生生挣断了右手束缚。他摸到口袋里那枚锈蚀的怀表，狠狠砸向桌面。
\"咔嗒。\"
表盖弹开的声响在黑暗中格外清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紧接着整个钟楼剧烈震颤，所有木板都在吱呀作响。
束缚左手的胶质突然融化。幻曜辰踉跄着站起来，发现怀表的指针正疯狂旋转，表盘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
[跑]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记忆中大门的方位。身后传来木料断裂的轰鸣，水晶灯砸在圆桌上，飞溅的碎片擦过脸颊。
当手指终于碰到门板时，怀表突然变得滚烫。幻曜辰咬牙踹开门，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
他跌进了沼泽边缘的浅滩。回头望去，钟楼完好无损地立在百米外，大门紧闭如初，仿佛从未有人进入。
\"...操。\"幻曜辰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发现掌心的怀表已经锈蚀成渣，正随着指缝簌簌落下。
远处传来翅膀拍打声。抬头看见天月牙站在白色触手编织的平台上，银发在风中狂舞。
\"恭喜。\"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第一关通过。\"
幻曜辰竖起中指：\"你管那玩意叫考核？\"
天月牙的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那是「先知」的占卜间。\"他降下触手，\"现在，想听听你看到的预示吗？\"
幻曜辰盯着他伸来的手，突然笑了：\"预示说...\"他故意停顿，\"你欠我一顿像样的早餐。\"
天月牙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他拽住幻曜辰的衣领把人提上来：\"回总部。第三席要见你。\"
沼泽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钟楼的尖顶渐渐沉入雾中。
没人注意到，一块印着愚者牌图案的碎木片，正悄悄漂向沼泽深处。
幻曜辰又被白色触手带走，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天月牙漂浮在最前方，银灰色长发在月光下如流动的金属，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幻老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命运之力连全盛时期的我都不敢轻易触碰！\"
幻曜辰掏了掏耳朵，顺手弹走指甲缝里的泥垢：\"那破卡片能有什么危险？\"
\"愚昧！\"幻老的虚影在他识海里暴跳如雷，龙尾巴扫倒了好几座山峰，\"你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塔罗牌？那是——\"
\"停停停。\"幻曜辰捂住一边耳朵，尽管这根本挡不住精神传音，\"您老能不能消停会儿？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烂泥巴味，没空听您讲恐怖故事。\"
幻老的龙须气得直抖：\"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强者因为窥探命运变成疯子？\"
\"哦？\"幻曜辰突然来了兴趣，\"难道您也中过招？\"
\"重点不是这个！\"幻老一爪子拍碎了他识海里的精神礁石，\"我是说...\"
空气突然颠簸了一下。天月牙回头瞥了眼，正好看见幻曜辰对着空气翻白眼的模样。
\"再吵我就屏蔽精神链接了。\"幻曜辰压低声音威胁道。
幻老立刻变出十倍大的龙头怼到他面前：\"你敢！老夫这是为你好！命运这种东西...\"
幻曜辰直接切断了精神连接。世界瞬间清净，只剩下风声在耳边呜咽。他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却听见口袋里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掏出来一看，是半张烧焦的塔罗牌——愚者的残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兜里。牌面上，彩衣少年的笑容在焦痕中显得格外刺眼。
幻曜辰撇撇嘴，随手就要扔掉。残片却突然黏在指腹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符号。
\"...嘁。\"他用力搓了搓手指，把残片塞回口袋最深处。抬头时，发现天月牙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怎么？\"幻曜辰挑眉。
天月牙转回身去，声音混在风里几乎听不清：\"没什么。只是想起...上一个从占卜间出来的人，也说过不信命运。\"
他的银发被风吹乱，遮住了表情：\"后来他死在了昆仑墟。\"
“谁？”
“我的一个老朋友，秦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