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广城薄雾未散。大夏金融巡视第七组三车抵达省政务中心西门,不要迎接、不要横幅。队员分三路:一组直插金融监管分局,一组去省联社与三家主办行,一组查【透明窗】后台日志。李一凡在四楼小会客室落座,只留一杯温水和一份《专项处置方案(第1号)》。
巡视组组长开门见山:看执行,看证据,看人心。三张纸落在桌面,分别是资金回路抽检清单、并表节奏抽查表、干部回避名册比对表。李一凡点头:全开放。常之朗记下三个时间锚点,十点半前完成第一轮后台抓取,中午前对齐并表纪要,下午两点现场抽问。
十点,监管分局机房里只亮着冷色灯。巡视技术员登录后台,发现两处日志时间戳齐整得过头,像被人打磨过。技术员盯住一条凌晨三点的自动脚本,标注可疑。另一边的主办行信息部递来接口说明,解释为“批量校时”。技术员只回两字:存疑。证据被拷入专用盘,编号A-17。
同一时间,港口西侧的一家会所包厢内,陈绍东旧部低声布置公关议题。要点两条:质疑并表节奏拖慢市场预期,夸大白名单边界导致民企融资难。写手迅速拟好标题,准备十二点半前丢首波热搜苗。对面的人提醒:别点书记名字,借势,不要碰线。酒杯轻触玻璃的响声,在午前的光里显得突兀。
十一点,巡视组在监管分局开小型座谈。组长提三问:并表四统一是否由主办行单线下达;盘中停牌白名单是否有明文复牌条件;质量否决在住建环节是否形成闭环。常之朗逐条上屏:统一信息、统一方案、统一节奏、统一公示的编号,复牌条件的时戳,停浇修复的复验报告。组长记了一行字:证据完整,等待抽样回拨。
午后两点,省委小礼堂二号会议室。巡视组、财政、住建、法院、交易所、网信、改革办列席。组长先看人心:干部怕不怕红卡。组织部给出季度“诚信榜”与“合规修复”标注,容错条款三条印在首页。再看群众:投资者三问的受理号与回执;稳岗短信到达率与班组开工率。末了看市场:问询—披露—复牌的节拍表。李一凡一句话压轴:按程序走,按证据拨,按责任签。
巡视组点名提出敏感项:书记与亲属资本的隔离。李一凡示意办公厅取出《亲属资本回避备忘录》原件,上墙公开三条红线。受托人模式、三独立、四不投、三披露写得清清楚楚:人员账户决策独立;不投白名单、不投代管、不投政府直采关联、不投书记分管链条;季度审计、投后治理要点、关联交易零报表。组长抬眼:何时起效。常之朗答:即刻,编号R-01,同步挂【透明窗】。
傍晚,凡星投资总部会议室简短见面。媒体只许问制度,不许问人。李明杰把季度披露样张放到台上,只有三页:项目清单、治理要点、审计签名。有人追问是否参与某工地材料直付,他回答两字:没有。又问与港金母基金的共同管理关系,他说:按合同,次序列Lp,共同Gp事项需经三方审计。话不多,句句落在条款上。
三点四十,巡视技术组给出第一轮比对结果。广城两家县域支行存在“假在线”嫌疑,跑一次日志为第三方维护;一处区级审批链条回避名单未更新,仍可点按钮。李一凡当场拍板:先停,再查;先替,再训;当晚对外通报矫正,不做粉饰。纪检督导席位同时进场,留痕、取陈述、锁证据,一组人马直奔那家支行。
四点半,横湾实投见面会现场接入视频。企业代表打开“水电气接入”看板,监理把焊接熔深现场拍照回传,短信回执弹出。一名白发投资者来到工作站,志愿律师把老年版入口打印出来递到他手里,受理号写得很大。直播间的留言忽然温和下来:看得清楚,再做决定。
五点,网络上冒出一串推送,质疑“模式失控”。网信侧栏按流程处理,谨慎词表替换情绪词,附证据编号回击,交易所席位同步置顶复牌条件。舆情没有爬升,像撞在玻璃上。巡视组内参备注一行:情绪被证据锁住,说明公共沟通路径有效。
傍晚七点,广城江面风起。常之朗回报两起矫正结果:支行假在线停业核查,外包日志合同解约;区级审批链替换已生效,回避名单上墙。审计把“错误更正样例”写进《错误更正集·第2辑》,编号E-06、E-07。李一凡点头:今晚把两条发到首页,但不加形容词,只贴证据与签名。
夜里八点一刻,巡视组到访凡星受托团队。只看制度,不看人。合规官展示信息隔离墙与重大事项披露清单,三方审计合同附页装订成册。巡视组只问一句:出现边界争议怎么办。合规官回答:先行退出,再复盘公开;退出决议须两名独立受托人共同签字。记录员在旁写下四个词:边界、牵制、退出、复盘。
九点,省委书记办公室只留两盏壁灯。秘书递来最新舆情与市场数据,问询函回复率上升,停牌白名单复牌条件全部公示,夜航质量否决未触发。李一凡把笔尖点在纸角:明晨八点半视频会通报巡视发现;十点半发布《事实清单(五号)》;下午两点召开经办人夜校第二讲,主题是证据锚点与回避规则。
九点半,林允儿从羊城打电话过来。她刚结束女性金融论坛,提醒一句:别在公开场合提家族背景,仍按老规矩,规则替你说话。李一凡应声:明白。两人沉默几秒,林允儿补了一句:晚饭要吃,别喝茶顶。电话很快挂断,落在案头的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
十点,巡视组在省政府宾馆汇总。第一日结论写得很短:规则存在,执行见度好;个别基层惰性仍在,假在线与回避维护需再压一轮;亲属资本回避上墙,制度化表达清晰。组长加了一句:这一套,容易学形式,难学骨架。末尾括号提示第二天抽查方向,直指两市一县。
十一点,横湾金柳湾的工地入口,夜餐车的蒸汽冒成一朵云。总包把班组名单核对完,工资卡短信再次弹出,监理在“实投墙”前签了名字。工长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塔吊,耳边是江风拍桥的声音。有人问今天怎么样,他说还行,能看见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深夜,广城的小雨又细了些。李一凡站在窗前,玻璃上映着那条双表的光。秘书把最后一份纪要放在桌上,写着四个大字:旧线浮出。李一凡合上本子,只留一句:把浮出的,都钉住。他关灯出门,楼下的【透明窗】仍在刷新,下一次更新时间停在零点整,像一只稳稳走着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