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没有再跟她争辩,而是缓缓抬起手,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 ,
这是汝阳王留给她的最后念想,簪身温润,上面还留着鹿杖客的血迹。她轻轻拧开簪尾的机关,从里面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明黄色绢纸,展开后,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先帝的亲笔遗诏。
“先帝遗诏在此。” 苏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遗诏里写得清清楚楚,若你弄权,传位于皇子李其睿,还提到你意图谋逆,若有异动,可凭此诏处置。”
杨太后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张遗诏,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再变成死灰。她踉跄着从凤椅上站起来,指着苏瑶,声音发颤:“你…… 你早就藏着遗诏?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骗你。” 苏瑶收起遗诏,将白玉簪重新插回发间,“当年先帝预感你会作乱,偷偷写下遗诏,先帝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珍惜,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先太后。”
杨太后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她扶着凤椅的扶手,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甘:“那你就杀了我啊?你不是恨我吗?恨我逼死叶毓眉,恨我害你身陷囹圄!”
“我当然恨你。” 苏瑶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你逼死叶毓眉那天,我恨不得冲进去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为她偿命。这些年我在边境受苦,每次想到你在皇宫里作威作福,就恨得牙痒痒。”
她顿了顿,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刺骨的决绝:“可现在我想通了,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将你囚禁在这慈宁宫里,一辈子都不准出去。
我会让宫人每天给你送衣食,让你活着,看着我怎么辅佐李其睿登基,看着我怎么受到万民敬仰,看着我怎么把你搅得乌烟瘴气的大周江山,治理成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你…… 你好狠的心!” 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瑶,却说不出更多的话。她一直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惩罚,却没想到,苏瑶给她的是比死亡更残忍的折磨 。
活着见证自己的失败,看着仇人一步步走向巅峰,而自己只能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地承受绝望。
她猛地将手里的玉瓶砸在地上,“啪” 的一声脆响,玉瓶摔得粉碎,鸩毒洒在金砖上,冒出缕缕白烟。
可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寻死,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突然歇斯底里地怒骂起来:“苏瑶!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哀家是太后!是大周最尊贵的人!你敢囚禁哀家,上天会收了你的!”
她一边骂,一边踉跄着冲向苏瑶,想要扑上去撕扯,却被苏瑶身边的宫人拦住。
杨太后挣不脱,便指着苏瑶的背影,声音嘶哑地喊:“你等着!哀家的人会来救哀家的!到时候,哀要把你凌迟处死!要把李其睿那个小崽子拉下马!你们都得死!都得为哀家陪葬!”
苏瑶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态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再回应,只是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殿外走去。高跟鞋踩在金砖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杨太后的心上,将她最后的尊严碾得粉碎。
“苏瑶!你回来!你给哀家回来!” 杨太后的怒骂声在殿内回荡,却只换来苏瑶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殿门被重新关上,“咔嗒” 一声锁响,她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慈宁宫的宫门被侍卫牢牢锁死,挂上了 “禁地” 的木牌。从此,这座曾经象征着太后尊荣的宫殿,成了杨太后的囚笼。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其睿顺利登基,苏瑶作为皇太后垂帘听政。减免赋税的诏令让街头百姓欢呼雀跃,李其华平定边境的捷报让百官齐赞盛世,这些消息总会透过宫墙的缝隙,飘进慈宁宫,像针一样扎在杨太后心上。
起初,她还会对着宫门怒骂,会用拳头砸门,喊着 “放哀家出去”,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渐渐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浑浊。她开始拒绝梳理头发,任由青丝散乱如枯草,沾着灰尘与饭粒;宫人送来的饭菜,她要么打翻在地,要么抓着生啃,嘴里念念有词:“毒…… 都有毒…… 苏瑶想毒死哀家……”
有时,她会抱着凤椅的扶手,一遍遍抚摸上面的雕花,嘴里喃喃地喊 “先帝”,喊着喊着就哭了,哭完又突然大笑,说 “哀家要复位了”“哀家还是太后”;
有时,她会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对着空气挥舞,说要 “杀了苏瑶这个贱人”,却不小心划伤自己的手,血流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宫人每次进去打扫,都要先屏住呼吸 ,殿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地上散落着撕碎的布帛、摔碎的瓷碗,还有写满 “太后”“先帝” 的纸片,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
杨太后则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凤冠 —— 那是她当年成为太后时戴过的,如今珠宝早已脱落,只剩下生锈的金属框架。她会对着凤冠说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神空洞,彻底成了一个疯癫的老妇。
“哀家是太后…… 你们都得听哀家的……”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凌厉与高傲。曾经让她痴迷的权力、尊荣,如今都成了泡影,只剩下这座华丽的牢笼,和日复一日的绝望,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苏瑶从未再踏足慈宁宫,偶尔从宫人那里听闻杨太后的近况,也只是淡淡点头。
对她而言,杨太后的疯癫,不过是她应得的下场。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辅佐李其睿、治理大周上 ,她要守住李稷用生命换来的太平,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
又过了许多年,大周的盛世已成定局。
李其睿早已能独掌朝政,苏瑶则退居后宫,教导令曦与其他皇室子弟。某天,宫人来报,说慈宁宫的杨太后在夜里没了气息,死时还抱着那个破旧的凤冠,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像是还活在 “重登太后之位” 的梦里。
苏瑶只是平静地吩咐宫人,按无爵宗室的规制将杨太后下葬,不必声张。
这座囚禁了杨太后半生的慈宁宫,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留下一段关于权力与欲望的警示,藏在皇宫的角落,供后来人叹息。
而苏瑶,会在每年春日,带着李其睿去李稷的墓前。
她会指着远方繁荣的京城,告诉李其睿:“真正的力量,从不是靠杀戮与权谋;真正的尊贵,是让天下人都能安居乐业。这盛世,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你要永远守护它。”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