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流商拉开床帘,斜靠在床边,命人撤走了屏风。
他面色蜡黄,鬓发染霜,整个人透着久病缠身的颓废,眼睛却很凌厉。
他的目光落在踏入室内的温辞身上时,那凌厉骤然褪去,神情忽然变得很温柔,或许是很久不曾笑过,笑起来显得有些僵硬奇怪。
“玥徵都长这么大了。”
他眼神带着几分追忆,语气悠远:“我记得八年前,你才这么高,很爱笑,我们这些做叔伯的,当时都很羡慕清徵有个这么乖巧贴心得女儿……“
“先诊脉吧!”温辞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
宫远徵瞥了眼姐姐紧绷的侧脸,抬手一扬,一根红绳从袖中飞出,缠住了宫流商的手腕,随即他手搭在红绳之上,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了眼睛,收回了红线,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一挥袖子,药瓶悬在宫流商面前。
宫流商伸手握住药瓶,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对屋内的侍女与宫紫商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玥徵、远徵单独说。”
宫紫商望着父亲眼中不容置喙的神色,迟疑了一瞬,瑟缩的点点头,“是,父亲。”
殿门轻掩,室内只剩三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宫流商苦涩的笑道:“即使我卧病在床,也听说过远徵在北离江湖上医毒天才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到你,我好像又看见了你父亲。”
温辞望着他,始终没有搭话,眼底一片沉寂。
宫远徵见姐姐这般态度,自然也懒得应酬,只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暗器囊袋。
宫流商看着手中的瓷瓶,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难以言喻的苦涩,渐渐染上了一丝哽咽:“这些年,我在心里无数次预演过,再见到你们姐弟会是什么情景。今日得见,才知道你们比清徵当年还要出色。我原以为远徵只擅医毒,没想到内力也这般深厚…… 真好,真好啊。”
温辞和宫远徵始终垂着眸子,前者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攥紧了拳头,指尖微微泛白;后者则明显有些不耐烦,眉心蹙着,若是平时,恐怕早已转身离开。
宫流商语无伦次地继续说着,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我有愧……是我对不起清徵,对不起徵宫,更对不起八年前死去的所有人。是我识人不明,是我引狼入室……”
温辞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得近乎冷漠,那双眼睛里似乎没有一丝生机,只有彻骨的寒凉:“你不必编故事,也别想着推卸责任。据我这些年查到的消息,当年带着无锋之人进入宫门的霹雳堂堂主,与你私交甚笃。”
她质问道:“所以,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又为什么要放霹雳堂的人进宫门,为何不将他们安置在旧尘山谷?偏偏放进了宫门?我记得,我父亲当年是明确反对这件事的。”
宫流商的身体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事到如今,我即使骗你们还有什么意义?当年的事情宫门之中还有许多人知道,或许你们姐弟知道的事情比我还要清楚些。”
“所以你们此行是来求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