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冷声说:“一个一个说,不许隐瞒。”
站在最左边的丫鬟最先开口:“回……回大人,奴婢那日是去书斋后面的井里打水。
府里墨香居和初尧小公子的院子,平日里都用那口井的水,奴婢每日这个时辰去,已经习惯了……”
陆怀瑾点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的小厮。
那小厮磕了个头,小声道:“奴才一直是负责后院洒扫的。奴才记得那日,本应该在东院打扫。
后来王氏表夫人突然喊住奴才,说书斋附近需要奴才去扫一下,奴才这才会去。
然后……然后奴才……就看到夫人进了书斋……”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陆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问:“王氏让你去的?”
陆瑶面色一沉,“你可不要胡说。”
陆怀瑾眼神更冷了,看向陆瑶,她被盯得浑身一怔。
“王氏有没有说是什么要紧事?有没有说让你看到什么后,要告诉谁?”
小厮用力摇头:“没……没说是什么事,就只让奴才去看看。
后来奴才看到夫人进书斋,心里慌得很,就赶紧回去告诉了王氏表婶。
王氏表婶让奴婢别声张,说……说等老夫人问起再讲……”
陆老夫人听到这里,手指微微发抖,却还是强撑着说道:
“这……这或许只是巧合!王氏许是听说书斋附近有动静,才让人去看看,没别的意思……”
“祖母,您觉得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何况,连你会追问这件事,都能被猜准。你不觉得有可疑吗?”
陆老夫人的脸色从难看变成了苍白,嘴唇动了动。
“老祖宗,你可不能听信下人的一面之词啊。”
陆瑶扑通跪倒在地,膝行着往前挪了两步,眼眶通红地看向陆老夫人。
可陆老夫人此刻满心都是对苏杳的愧疚,再看陆瑶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王氏,此刻看向她的眼里,都带着嫌弃。
“一面之词?”
冷怀瑾冷冷开口。
“方才祖母说要信人证、要查物证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是一面之词?如今证据指向你娘,下人说了实话,倒成了一面之词?”
陆瑶顿住,对上陆怀瑾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母和陆初尧也都明白了过来,这分明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而王氏,很可能就是那个人。
苏杳坐在轮椅上,听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外人作祟,却没想到算计自己的,竟是陆家的亲戚。
她是陆瑶的娘啊。
陆瑶那么善良,待她这般好,怎么会是她娘做的?
思忖间,苏杳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连握着陆怀瑾的手都开始用力。
陆怀瑾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俯下身,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别怕,阿杳,我在呢。”
“夫君,怎么会……怎么会是表婶……我们待她不薄,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陆怀瑾肃色道。
“去把陆忠夫妻喊来。”
陆怀瑾看了一眼长亭,长亭领命:“属下这就去。”
门外就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过片刻,长亭就领着陆忠夫妻走了进来。
王氏看到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的陆老夫人,又瞥见轮椅上浑身是伤的苏杳,一脸无辜相。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把我们夫妻叫来?还有杳儿,你这是受了什么伤?怎么伤得这么重?”
陆忠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疑惑:“是啊老夫人,我们刚才还在院里忙活,就被人直接带过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往日里,陆老夫人对王氏这个远房表亲还算客气。
可此刻心里满是怀疑,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
她重重拍了下桌案:“王氏,你别在这装糊涂。我问你,那日是不是你让小厮特意去书斋附近晃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氏脸上僵住,委屈开口:“老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日我只是路过书斋,见门口的落叶堆了不少,正好看到府里的小厮路过,便随口提醒了一句,让他记得叫人来清扫。
这怎么就成了我的不是了?难道提醒清扫院子,也有错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微微红了眼眶,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陆忠连忙帮腔:“是啊老夫人,内子一向心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可别听旁人乱说。”
陆怀瑾冷笑一声。
“恐怕不是误会。大家有所不知,那日杳儿和初尧会去书斋,是都收到了匿名纸条。
若不是这两张纸条,他们根本不会同时出现在书斋,更不会落入别人设好的圈套。”
陆老夫人愣住:“还有这种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陆母也满脸诧异,看着苏杳和陆初尧,显然都是第一次听说纸条的事。
“初尧,怀瑾说的是什么纸条?”
陆怀瑾没理会众人的质问,目光直直盯着王氏。
“而这一切,都是你精心预谋的。我们的人在你屋内搜查时,找到了和匿名纸条一模一样的宣纸和墨汁。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纸?墨汁?这些府里上上下下谁没有这些?
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做的?怀瑾你这么说,也太牵强了!”
她说得合情合理,连陆老夫人都有些动摇。
她看着陆怀瑾,犹豫地开口:“是啊怀瑾,王氏说的也有道理。
这宣纸确实是府里常见的,光凭这一点,确实没法断定是她做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哪里查错了?”
“王氏,既然你说纸条不是你写的,敢不敢当场写几个字?”
王氏脸色一白:“写就写!我没做过的事,难道还怕写字不成?”
很快,丫鬟就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将东西摆在堂中的桌子上。
王氏走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看向陆怀瑾:“写什么?”
“就写纸条上的内容。”
王氏握着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写下那几个字。
写完后,王氏将笔一扔,像是卸下了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