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警笛声撕破天幕时,艾时四人已经钻进了镇外的老林子。王勇背着昏昏沉沉的张老二,阿冰扶着艾时,他后背上的血浸透了粗布褂子,在月光下泛着暗褐。林子里的风带着火星子的焦糊味,混着松针的腥气,往人肺里钻。
“时哥,你撑得住不?”阿冰的声音发颤,手里攥着从灵堂抢出来的半卷绷带,想缠又怕碰疼他。艾时摆摆手,指节在树干上按了按,借力站稳了些。
“别管我。”他喉结滚了滚,目光扫过密林深处,“往西北走,那片乱石岗下头有老地道,是早年采金留下的,能通到山外。”
王勇喘着粗气接话:“采金的道?别是早就塌了吧?”他脚下踢到块碎石,滚进旁边的灌木丛,惊起几只夜鸟。
“塌不了。”艾时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当年我跟老把头探过,石头砌的拱顶,结实着呢。”他忽然停住,侧耳听了听,林子里除了风声,还有远处消防车渐弱的鸣响,没别的动静——刘胜的人被火场绊住了,暂时追不上来。
阿冰突然“呀”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是块被熏黑的木牌,边缘还带着火苗燎过的焦痕。“这是……从供桌底下摸的。”她指着木牌上模糊的刻痕,“好像有字。”
艾时低头瞅了眼,瞳孔猛地一缩。那刻痕歪歪扭扭,是个“金”字,下面还刻着道斜杠,像把刀的形状。“是采金道的标记。”他声音沉下来,“姚师爷说过,带‘金’字的道才是主路,其他岔路都是死胡同,有的还藏着流沙坑。”
王勇打了个哆嗦:“流沙坑?那掉进去不就没了?”
“所以得跟着我走。”艾时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口凉气,“这块牌,比你背上那怂货有用多了。”
张老二在王勇背上哼唧了两声,不知是梦话还是疼的。四人没再说话,脚步踩在厚厚的松针上,悄没声地往西北挪。艾时走在最前,后背的血滴在地上,像串断续的红珠子,很快被松针吸了个干净。
走到乱石岗时,天已经泛出鱼肚白。那些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蹲坐的人影,有的像张着嘴的兽头,缝隙里长着半枯的野草。艾时在块一人高的黑石前停住,那石头上有道裂缝,刚好能塞进半只手。
“就是这儿。”他让王勇放下张老二,自己伸手往裂缝里摸,指尖触到块活动的石片,用力一抠,“咔嗒”一声,黑石往里缩了半尺,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进去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涌出来,带着铁锈味。
“进去后摸着左边的墙走,别碰右边的石头,那边是空的。”艾时喘着气叮嘱,额头上全是冷汗,“阿冰,扶我一把。”
王勇先把张老二塞进去,自己跟着钻进去,洞里传来他闷声闷气的喊:“里头挺宽!能站直!”
阿冰扶着艾时往洞口挪,他后背的血蹭在她胳膊上,黏糊糊的。“时哥,你还行不?”
艾时没回答,只是咬着牙钻进洞口,刚直起身,就听见王勇在里面喊:“哎!这墙上有画!”
洞里比想象的亮些,岩壁上嵌着些磷矿石,发着幽幽的绿光。王勇正指着左边的墙,那里用红土画着些歪扭的图案:一群人背着筐,往地下深处走,筐里装着发光的石头,最后一幅画是个岔路口,一条路画着金元宝,另一条画着骷髅头。
“姚师爷这个老把头没骗我。”艾时盯着画,声音发哑,“走画元宝的路。”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弯下腰,指缝里渗出血丝。
阿冰吓得赶紧拍他后背,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别碰……”他喘着气,“那画是用朱砂混了血画的,碰了会招虫子。”
王勇赶紧缩回手,往墙上啐了口:“妈的,这么邪门?”
“邪门的还在后头。”艾时直起身,扶着墙往前走,绿光映着他惨白的脸,“这道里藏着的,可不止金子。”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画,落在最后一幅的岔路口,瞳孔里映着绿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转瞬又被痛苦取代。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地上,顺着石缝渗进去,没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