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磷光忽明忽暗,像无数只鬼火在岩壁上跳动。艾时扶着左侧的石壁往前走,指尖划过粗糙的石面,能摸到前人凿刻的痕迹,深浅不一,像是匆忙间留下的。每走一步,后背的伤口就像被撒了把盐,疼得他冷汗直流,只能咬着牙硬撑。
“时哥,歇会儿吧。”阿冰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那半卷绷带,几次想上前帮他,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不能歇。”艾时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这道里的空气不流通,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险。”他侧耳听了听,地道深处传来“滴答”的水声,规律得像座老钟,“前面有水声,说明快到岔路了。”
王勇背着醒过来的张老二,张老二脸色依旧发白,但总算能站稳了,只是腿还软,被王勇半扶半拽地跟着。“艾哥,这道真有金子?”张老二的声音发颤,显然是被墙上的骷髅画吓着了。
“有没有金子不重要。”艾时头也不回,“重要的是能活着出去。”他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到了。”
前方果然出现了岔路,左边的洞口挂着块朽烂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金”字,和阿冰捡到的木牌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右边的洞口则黑黢黢的,像张张开的嘴,隐约能看见里面堆着些白骨,不知是人是兽。
“走左边。”艾时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
左边的地道比刚才宽敞些,岩壁上的磷光更亮了,能看清地上铺着的石板,石板缝隙里长满了苔藓,踩上去滑溜溜的。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个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摆着个生锈的铁箱子,箱子上了锁,锁芯都锈成了疙瘩。墙角堆着些麻袋,麻袋烂了个洞,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金子,是些灰扑扑的矿石,在磷光下泛着暗淡的金属光泽。
“妈的,是废矿。”王勇骂了一声,踢了踢麻袋,“白高兴一场。”
艾时却盯着铁箱子,眼神凝重。他走过去,用潜水刀撬开锈锁,箱子“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有金子,只有几本泛黄的账簿,还有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莲花。
“这是……采金队的账?”阿冰拿起账簿翻了翻,上面记着些日期和数字,还有人名,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着石室的位置,旁边还有个打叉的符号,像是某个地点。
艾时拿起那把铜钥匙,钥匙柄上的莲花刻得很精致,花瓣上还沾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这钥匙能开什么?”他摩挲着莲花,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把头说过,这采金道是前清时一个王爷修的,说是采金,其实是在藏东西。”
“藏东西?”王勇眼睛一亮,“藏的是宝贝?”
“不知道。”艾时把钥匙揣进怀里,“但这账簿和钥匙,肯定不一般。”他看了看地图上的叉号,“这标记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
就在这时,石室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四人瞬间噤声,艾时示意大家躲到铁箱子后面,自己则握紧了潜水刀,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岔路口的方向传来,听着像是两个人,脚步虚浮,像是没睡醒。“他娘的,胜哥也太不是东西了,让咱们来这鬼地方找那姓艾的,这地方能藏人吗?”一个声音抱怨道。
“少说两句吧,”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胜哥说了,找不到人,咱俩都得去陪彪子。”
是刘胜的人!艾时心里一紧,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两人走进石室,举着矿灯四处照,光柱扫过铁箱子时,其中一个瘦高个骂道:“妈的,啥也没有,就是些破烂。”
“再找找,胜哥说那姓艾的肯定藏在这附近。”另一个矮胖子用脚踢了踢麻袋,“这箱子里有啥?”
他刚要去翻铁箱子,艾时突然从箱子后面窜出来,潜水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别动!”
矮胖子吓得魂飞魄散,矿灯“哐当”掉在地上,光柱在石壁上乱晃。瘦高个反应倒快,抄起身边的一根铁棍就往艾时头上砸。
“小心!”阿冰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过去,正砸在瘦高个的胳膊上,铁棍“当啷”落地。
王勇也冲了上来,一把抱住瘦高个的腰,两人扭打在一起。张老二虽然害怕,但也捡起根木棍,哆哆嗦嗦地往瘦高个腿上打。
艾时没理会他们,死死盯着矮胖子:“刘胜让你们来干啥?”
“胜……胜哥说,你肯定躲在这地道里,让我们抓你回去,还说……还说找到了就赏我们一块金砖……”矮胖子吓得结结巴巴,眼泪都出来了。
“他还说了啥?”艾时的刀又往前送了送,冰冷的刀刃贴在矮胖子的皮肤上。
“没……没了……”矮胖子哭着说,“就说你怀里有宝贝,让我们一定拿回来……”
艾时心里咯噔一下,刘胜怎么知道他带了宝贝?难道是老三说的?他正想再问,突然听见王勇喊:“时哥!搞定了!”
只见瘦高个被王勇摁在地上,后脑勺流着血,晕过去了。王勇喘着气,抹了把脸:“这小子还挺能打。”
“把他们绑起来。”艾时指了指墙角的麻袋绳,“堵上嘴,扔到右边的岔路去。”
王勇和张老二赶紧照做,把两人拖进右边的岔路,扔在白骨堆旁,回来时脸色都白了。“艾哥,那里面……全是骨头,看着像人骨……”张老二声音发颤。
艾时没说话,拿起地上的矿灯,光柱扫过石室的墙壁,突然停在角落的一块石板上。那块石板比周围的略新些,边缘还有撬动的痕迹。他走过去,用潜水刀插进缝隙,用力一撬,石板“哗啦”一声翻了过来,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更清晰的水声。
“这是……”阿冰探头往洞里看,“好像是条水道。”
艾时举起矿灯往里照,光柱能看到水面,泛着粼粼的光,像是条地下河。“这才是真正的路。”他笑了笑,指了指洞口边缘的凹槽,“这钥匙,应该就是开这水道闸门的。”
他从怀里掏出铜钥匙,插进凹槽里,用力一拧,“咔哒”一声,洞口旁边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铁制的闸门,闸门上有个锁孔,形状正好和钥匙柄上的莲花吻合。
“果然如此。”艾时把钥匙插进锁孔,这次却没拧动,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他皱了皱眉,往锁孔里吹了吹气,又倒了点水(是阿冰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再次用力,锁“咔哒”一声开了。
闸门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的水道,水流湍急,带着股寒气。“走吧。”艾时回头看了看众人,“从这儿走,就能出地道了。”
王勇看着湍急的水流,有点发怵:“艾哥,这水能行吗?别被冲走了。”
“放心。”艾时第一个跳下去,水刚没过膝盖,不算深,“顺着水流走,前面有浅滩。”
阿冰、王勇和张老二也跟着跳下去,水冰冷刺骨,冻得他们直哆嗦。四人互相搀扶着,顺着水流往前走,矿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映着彼此的脸,都带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艾时走在最前,手里的矿灯扫过水道两侧的石壁,突然停住了。只见石壁上刻着些图案,不是采金的场景,而是些穿着官服的人,围着一口棺材,棺材上刻着龙纹,看着像是皇家陵墓的规制。
“前清王爷的墓……”艾时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这采金道,根本就是通往王爷墓的秘道!”
他的目光落在图案最后一幅,画着一群盗墓贼打开了棺材,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只玉盒,玉盒上刻着的,正是钥匙柄上的那朵莲花。
艾时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手里的铜钥匙。看来,这趟地道之行,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