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水流越来越急,没过膝盖的水卷着碎石子,打在小腿上生疼。矿灯的光柱在水面上劈开一道光痕,映得两侧岩壁上的图案忽明忽暗。那些穿官服的人影在光线下像是活了过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里的人,看得人心里发毛。
“时哥,这墙画咋看着这么瘆人?”王勇缩着脖子,往艾时身边凑了凑,手里的工兵铲在水里拖出“哗啦”的声响。
艾时没回头,矿灯的光柱死死钉在最后那幅画上——空棺材旁的玉盒泛着莹白的光,盒盖上的莲花纹路与钥匙柄上的分毫不差。“这不是普通的采金道,”他声音发沉,“是陪葬的秘道。”
“陪葬?”张老二腿一软,差点坐在水里,“那……那咱不是闯进坟里了?”
“比坟更麻烦。”艾时用矿灯照向前方,水流在不远处拐了个弯,隐约能看见一道石拱门,“前清的王爷墓,防盗手段比那元代水库墓狠多了。你们看那些官服人影的脚,”他指了指岩壁,“全踩着锁链,那是镇邪的‘缚龙索’,说明这墓里埋的主儿,死得不安生。”
阿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每个官服人影的脚下都缠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像锁链缠在脚踝上,在磷光下泛着青黑的光。“那玉盒里会是什么?”她问。
“不知道。”艾时往前走了两步,水已经没过大腿根,阻力越来越大,“但能让王爷特意修条秘道藏着的,肯定不是凡物。”
转过弯,石拱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门是整块青石砌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嵌着个铜制的莲花锁,花瓣层层叠叠,刚好能容下那把铜钥匙。门缝里渗着寒气,带着股腐朽的檀香,闻着让人头晕。
“就是这儿了。”艾时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举起铜钥匙,对准莲花锁的中心插了进去。钥匙柄上的莲花与锁上的纹路严丝合缝,他轻轻一拧,“咔哒”一声轻响,锁芯转动,铜莲花的花瓣竟一片片张开,露出里面的锁芯,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真花。
“我操,这玩意儿还挺精致。”王勇看得直咋舌。
艾时没说话,继续转动钥匙,花瓣完全张开后,突然往回收缩,紧紧扣住钥匙柄,石拱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更浓的檀香混着水汽涌出来,呛得人直咳嗽。
门后是条干燥的甬道,铺着青石板,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早已褪色的幡旗,角落里摆着些陶俑,手里握着兵器,虽然落满了灰尘,但姿态依旧威严,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进去后别碰任何东西。”艾时叮嘱道,率先踏上青石板,鞋底与石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立,在寂静的甬道里格外清晰,“尤其是那些陶俑,老辈人说,陪葬的俑碰了会招‘替身’。”
王勇赶紧缩回手——他刚想摸摸陶俑手里的青铜剑。张老二更是吓得贴紧墙壁走,眼睛盯着脚尖,不敢乱看。
甬道不长,走了约莫二十步,就到了尽头。眼前是间石室,比采金道里的那间大了不少,正中央摆着一口楠木棺材,棺材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虽然积了层灰,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奢华。棺材前的供桌上,放着个巴掌大的玉盒,正是壁画上的那只,盒盖上的莲花栩栩如生,与钥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玉盒!”王勇眼睛一亮,就要冲过去。
“别动!”艾时一把拉住他,矿灯的光柱扫过地面,只见供桌前的石板上刻着些奇怪的符号,围成个圆圈,圈里的石板颜色比周围深些,像是被水浸泡过,“是‘养魂阵’。”
“养魂阵?”阿冰不解。
“用活人血混朱砂画的阵,”艾时指着那些符号,“你看这圈里的石板,颜色发乌,底下肯定是空的,藏着水银。踩上去,石板一塌,就得掉进去喂水银。”
王勇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冷汗瞬间下来了:“那……那咋拿玉盒?”
艾时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半块“令”字玉佩,放在手心。玉佩在矿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令”字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他想起老把头说过的话——“金令开道,玉锁藏魂”,难道这玉佩就是破阵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对准阵法中心的符号扔了过去。玉佩“啪”地落在石板上,没什么动静。就在众人以为没用时,玉佩突然裂开,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符号的纹路流淌,所过之处,石板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燃烧。
“成了!”艾时眼睛一亮,拉着王勇跳过阵法,走到供桌前。
玉盒是羊脂白玉做的,触手温润,像是有体温。艾时拿起玉盒,入手很轻,晃了晃,里面传来“叮当”的轻响,像是有金属物。他刚想打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张老二不知何时踩进了阵法,脚下的石板塌了个洞,他半个身子已经掉了下去,正拼命抓着边缘,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老张!”王勇赶紧冲过去拉他,却被艾时一把拽住。
“别碰他!”艾时的声音发厉,“水银有剧毒,沾了就完!”
张老二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掉进洞里,没了声息。洞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王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拉人的姿势,脸色惨白。
艾时别过头,不敢再看,拿起玉盒,用力一掰,盒盖“啪”地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镇北”二字,边缘镶嵌着几颗细小的绿松石,令牌背面刻着幅地图,标记着一个地点,看着像是太阳升镇附近的一座山。
“这是……镇北将军的令牌?”艾时愣住了,前清哪来的镇北将军?除非……这墓根本不是前清的,而是更早的朝代。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棺材发出“哐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两侧的陶俑眼睛里突然渗出红光,手里的兵器开始颤动。
“不好!碰了玉盒,惊动东西了!”艾时大喊,抓起令牌塞进怀里,“快跑!”
三人转身就往甬道跑,身后传来棺材盖落地的巨响,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追了上来。陶俑手里的青铜剑“当啷”掉在地上,挡住了去路,王勇一脚踹开剑,拉着阿冰往前冲。
跑出石拱门时,艾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影站在石室内,身形高大,穿着破烂的铠甲,手里举着一把长柄刀,正一步步往外走,那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却透着股刺骨的寒意。
“关上门!”艾时大喊。
王勇赶紧转身,拼命推石拱门,阿冰也上去帮忙,两人使出全身力气,石门才缓缓合上,铜莲花锁“咔哒”一声锁死,将那道黑影关在了里面。
甬道还在摇晃,头顶落下碎石,三人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进地下河,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们,却浇不灭心里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东西?”王勇喘着气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艾时看着石拱门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青铜令牌,令牌冰凉,却像是在发烫。“不知道,”他声音发哑,“但那令牌上的地图,怕是比水库墓和这王爷墓加起来都值钱。”
水流越来越急,像是要把他们往更深处冲。艾时知道,他们闯的祸,比想象中还要大。那道黑影,那枚令牌,还有张老二的死,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地下河的尽头出现了光亮,越来越近,能听见外面的风声。艾时深吸一口气,拉着阿冰和王勇,迎着光亮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这枚“镇北”令牌,将会把他们引向更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