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作甚?”
房遗爱脸上盖着毛巾,赤着上身倚靠在浴桶边缘,发梢滴落的水珠滚落进木桶里。
房遗爱觉得今天负责加水的人有恙,取下毛巾,睁眼一看。
平时负责加水,辅助自己洗澡的云儿变成了青梧,房遗爱也并没有嫌弃这个小太监出身的青梧,而是可怜她是个可怜人。
“怎么是你?云儿呢!”
竹帘外忽有夜风掠过,烛火猛地晃了晃,青梧喉结动了动,说道。
“云儿乏了,我来为郎君洗澡!”
青梧说罢,将沾着花瓣的温水慢慢泼在房遗爱身上,然后温水一路向下流进木桶里。
房遗爱猛地抓住青梧手腕,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惊叫道。
“青梧你的手怎比女子还白还软?”
青梧呼吸凝滞,手腕被房遗爱攥得发白,想起阿耶张阿难所说的话,并没有从房遗爱手中抽离。
初入梁国公府时,自己将束胸布狠狠缠在尚显青涩的胸脯上,为的就是隐瞒自己的身份。
前日自己为保护房遗爱而出手击倒几名壮汉,好在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许是常年伺候郎君这般的人,皮肉养娇了,手糙了会伤着郎君。”
青梧反手扣住遗爱脉门,挣脱开来,到底她还是害羞的。
“既如此,便好好伺候本侯爷洗澡吧。”
青梧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躲闪,这就是他的命运。
可能是累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太舒服的原因,房遗爱洗着洗着在木桶里居然睡着了。
青梧看着熟睡的房遗爱,心中五味杂陈,眼前这侯爷也太花心了吧!
“长乐!”
“雁娘!”
“长乐!”
“雁娘!”
青梧看着房遗爱一会口中念叨长乐,一会念叨着雁娘,想必这两位应该是侯爷心仪的人吧。
青梧手上动作愈发轻柔,生怕吵醒房遗爱。
可就在这时,房遗爱突然一个侧身,差点从浴桶里栽出来。
青梧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却不小心跌入了浴桶中,慌忙中赶紧起身。
房遗爱被这动静惊醒,由于木桶空间实在有限,恍惚间看到青梧湿漉漉地贴在自己身上。
“青梧,你没事吧?你要洗澡也得等我洗完啊,这木桶太小,盛不下两个人啊!”
青梧慌忙背过身去,发丝凌乱,脸颊绯红,太尴尬了。
这是我要进来的吗?还不是为了你才栽进来的。
赶忙爬出木桶,顾不上整理衣服,对着房遗爱说道。
“郎君没事便好,澡也洗好了,您早些歇息吧。”
说罢,便匆匆退出了房间,房遗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思。
“什么呀!眼花了吗?看个小太监也是眉清目秀了吗?看这背影怎么看也是个女人呀!”
月光撒下窗台,青梧散开自己的及腰的秀发,一圈一圈的解开裹胸布。
看着镜中的俏人儿,到现在脸还发烫,心里想着房遗爱之前念叨的名字,说道。
“郎君念叨长乐的名字四十二次,念叨雁娘的名字四十三次。”
翌日。
晨钟穿透薄雾在朱雀大街上空回荡,日头渐高,将龙首原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鸿胪寺偏殿内,李道宗正襟跪坐,三十余国使节按国别跪坐在下首。
“诸位远来是客。”
李道宗的手指叩击案几,声音如钟,“本王召你们来询问鸿胪寺丞房遗爱,对你们可有为难之处?”
李道宗说完,殿内鸦雀无声,新罗使者的束发玉簪突然坠地,清脆声响惊得龟兹乐师怀中的琵琶弦猛地一震。
吐蕃大相禄东赞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李寺卿何出此言!房寺丞对我等礼遇有加,好吃好喝供着,视我等如袍泽兄弟,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为难我等?”
“正是!”
大食商人捋着染成藏青的胡须,附和禄东赞说道。
“他亲自命人带我们去西市兑换官钱,连波斯商人的秤砣都要核验三遍。”
李道宗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倭奴国使节空位旁瑟缩的百济使臣身上。
“百济使者,听闻房遗爱前日当众斥责倭奴国使者,可有此事?”
百济使臣脖颈一缩,就不该坐在挨着倭奴人旁边,最终还是落在自己身上了。
想那新任鸿胪寺丞不似善茬,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死一些倭奴人好像并无关紧要。
百济使者对着李道宗行礼,态度诚恳,语气笃定。
“没有啊,鸿胪寺丞对倭奴国使者是极好的,还特意给他们机会加练礼仪。”
“正是,百济使者所言不虚,反倒是倭奴国使者不识好歹,对天可汗赐食挑三拣四。”
“我可以证明,房寺丞只是邀请他们吃食,他们之间不知怎的就昏厥吐血了。”
“对,我可以证明。”
“我也可以证明。”
“还有我也可以证明。”
场面一度嘈杂,都是为房遗爱正名的,李道宗压压手,乱哄哄的像什么话。
由于当事人房遗爱和倭奴国使者需要避嫌,现在也没法当场对证。
但看大家伙的说辞,好像确实不怪房遗爱,都是为房遗爱说好话的多。
“肃静,肃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作罢散了吧!”
斥退各国使者,李道宗心中暗自思忖,这房遗爱倒是在各国使节中颇有口碑。
只是倭奴国那边这次的羞辱要白白羞辱了,此事也只能就此了结。
与此同时,房遗爱这边刚处理完手头事务,就听闻了李道宗召集各国使节询问自己之事。
房遗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算你们聪明帮本侯爷说话。
要不然本侯爷换着花样轮流整死你们,既然没事,那就接着整倭奴国使者好了。
“杜高。”
“房寺丞,请吩咐。”
“今日带百国使团去参观西市观光,倭奴国使者留下继续练习礼仪。”
典客署令杜高,领命而去。
往后十几天皆是如此,倭奴国使者一直被房遗爱卡在鸿胪寺驿馆,那都不让去。
房遗爱的生活也很简单,吃饭,睡觉,上班,折磨倭奴人。
直到,曲池坊酒肆的酒水可以售卖了,房遗爱才邀请各国使者前往曲池坊酒肆品尝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