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时序罗盘在掌心发烫,指针疯了似的在表盘上旋转,最后停在一个从未标记过的刻度——“逆时裂隙·丙区”。他望着悬浮在面前的全息投影,画面里是重叠成碎片的城市:有的街区飘着蒸汽火车,有的悬浮着反重力飞车,还有的建筑上爬满发光的藤蔓,所有场景都在以不同的速度流逝。
“这是第七个出现‘时间叠层’的主物质维。”仲裁所的联络员声音发紧,“裂隙源头是公元2147年的量子实验室,他们在实验中触发了‘祖父悖论’,导致三千六百条时间支线同时溢出。”
林墨将锈迹斑斑的怀表攥进手心。这只表是他上周从熵蚀体残骸中找到的,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每个选择都通向不同的黎明”。此刻表的齿轮正逆向转动,滴答声里混着细碎的呜咽,像极了时间本身在求救。
传送光流裹住他时,怀表的冷意渗入骨髓。再落地,他站在一条倾斜的街道上,左边是飘着雪花的圣诞夜,右边是蝉鸣震耳的盛夏午后,而正前方——
“小心!”
清脆的女声惊醒了他。一道银光劈开空气,林墨侧头避开,只见半块砖石擦着耳际砸在地上,碎成齑粉。抬头望去,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踩着悬浮滑板悬在半空,她发间别着齿轮形状的发簪,腰间挂着“时守局”的铜牌。
“林墨?仲裁所的新人?”女人甩来个金属圆盘,林墨本能接住,圆盘立刻展开成防护屏障,“我是时守局的苏明鸢,负责追踪这条裂隙。你来得正好,那些‘时间逃犯’快冲破最后防线了!”
话音未落,街道两侧的建筑开始扭曲。穿燕尾服的绅士从油画里跌出来,举着左轮手枪嘶吼;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布娃娃漂浮,眼泪在空气中凝成冰晶;还有个穿铠甲的骑士,他的战马正逐渐虚化,蹄子却仍在地面踏出火星。
“是时间溢出体!”苏明鸢甩动滑板砍向一只扑来的机械狗,齿轮与金属碰撞出刺耳声响,“他们是被悖论撕裂的时间碎片,会吞噬所在时间线的‘确定性’!”
林墨激活仲裁长枪,枪身流转的星辉与怀表的齿轮产生共鸣。他瞄准一只试图撕扯防护罩的半透明人影,长枪刺入的瞬间,那人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没用的!”苏明鸢的滑板擦过林墨手臂,“它们是悖论本身衍生的,必须找到源头——那台还在运转的量子对撞机!”
两人穿过重叠的街道,林墨注意到怀表的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每走一格,周围的场景就清晰一分。他们冲进实验室时,巨大的对撞机仍在轰鸣,蓝白色的能量束穿透天花板,在地面灼出焦黑的螺旋纹路。
“就是它!”苏明鸢指向控制台,“三个月前的实验记录显示,他们试图用粒子对撞回溯时间,结果触发了祖父悖论——现在的‘果’正在改写过去的‘因’。”
林墨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全息屏跳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他想起仲裁所学的“时序锚定术”:需要在关键节点植入“确定性锚点”,让时间线重新收敛。
“需要三分钟校准参数。”他快速敲击键盘,“你守住入口,别让溢出体靠近。”
苏明鸢刚转身,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七个穿校服的学生跌进来,他们的校服上印着“2099届毕业生”,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半截钢笔,鲜血滴在地面积成诡异的图案。
“救救我们……”为首的男生抬起头,他的脸同时在变老、变年轻,“我们在毕业旅行时被卷进来,现在……现在我们的时间线正在消失……”
林墨的瞳孔收缩。这些学生的时间线本应属于未来,却因为悖论被强行拽入现在。他摘下怀表,放在男生掌心:“握住它,想着你最想回到的时刻。”
男生的手刚触到表盘,怀表的齿轮突然迸发强光。林墨感觉有滚烫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某个雨天的车站,男生和女友告别;某个深夜的实验室,他在论文上签下名字;某个白发苍苍的午后,他坐在摇椅上翻老照片……
“找到了!”他猛地抬头,“这些记忆节点是他们的‘时间锚’,只要帮他们锚定其中一段,就能切断与悖论的联系!”
苏明鸢甩来锚链缠住男生手腕,林墨将长枪插入地面,仲裁徽章在胸口亮起。光芒中,男生的身影逐渐凝实,其他学生也发出释然的叹息,化作光点融入天花板的时间裂隙。
“还剩最后十秒!”苏明鸢盯着对撞机的能量读数,“悖论核心要崩溃了!”
林墨冲向控制台,在最后一刻输入锚点坐标。对撞机的轰鸣戛然而止,蓝白色能量束消散成星屑,实验室的墙壁不再扭曲,重叠的街道重新拼合。
“成功了?”苏明鸢瘫坐在地,她的滑板已裂成两半。
林墨捡起怀表,发现表盖内侧的小字变了:“每个选择都需要被看见”。他望向窗外,雪与蝉鸣同时消失,街道恢复了正常的秋日午后。
“不,这才是开始。”他将怀表收进胸袋,“时序织网的漏洞,从来不是某条线的问题。”
通讯器响起,长老的声音带着疲惫:“林墨,监测站检测到另一个维度的时序波动,和这里的频率……一模一样。”
林墨走出实验室,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他知道,下一根织网的线,已经在某个时空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