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时空管理局顶层的观测台前,指尖轻叩悬浮的全息星图。星图中三条原本平行的时间线此刻像被揉皱的绸带,其中一条正泛着诡异的猩红——那是编号c-197的时间分支,三天前因“织网者”的干预出现了因果悖论。
“报告!c-197分支的锚点城市出现逆生长现象,七十二小时内已有十七名市民出现‘返祖’症状。”通讯器里传来助理小周的声音,背景音夹杂着警报,“更严重的是……他们的记忆在同步倒转,有人说自己昨天才出生,可医院记录显示他们已活了三十年。”
林墨将腰间的时序沙漏翻转两下。淡金色的沙粒在玻璃罩中逆流,在沙漏底部凝成极小的漩涡。这是“时序织网”异变的征兆——有人正在用“因果倒钩”强行篡改时间线,而c-197分支,不过是对方试刀的石子。
“备机。”他扯过挂在椅背上的深灰风衣,“通知苏九璃带‘溯光小组’到3号传送门集合,我们去c-197的锚点,梧桐市。”
传送光流裹挟着他撞进一片暮色。按理说梧桐市此时该是正午,但林墨落地时,街头的电子屏显示着“1998年6月15日17:23”,卖糖葫芦的老头正重复着“甜不甜?甜不甜?”的单句,穿校服的女孩抱着课本从他身旁走过,却在经过报亭时突然变成拄拐的老妇。
“这里的时间在‘叠层’。”苏九璃从阴影里走出,她的银发间缠着一缕淡紫色的时序锁链,“有人用织网者的‘倒钩器’把不同时间点的片段缝在一起,像补破衣服似的。”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尖叫。林墨循声望去,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跪在地上,他的右手正在快速老化——皮肤松弛,指甲脱落,最后整只手竟化作一堆白骨。
“因果反噬!”苏九璃甩出锚链缠住男孩的手腕,时序锁链泛起微光,“他的存在被时间线判定为‘错误’,正在被清除。”
林墨蹲下身,时序沙漏贴在男孩额头。沙粒疯狂旋转,投影出一片混乱的记忆碎片:穿墨绿西装的男人将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塞进男孩口袋,说“拿着它,去1998年的梧桐市”;随后是爆炸、火光,以及男人被黑衣人拖走前的嘶吼:“告诉林墨……织网者要动了!”
“怀表?”林墨摸向男孩的口袋,触到的却是一片虚无。记忆里的怀表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他在消失!”苏九璃的锁链绷得更紧,“快带他回仲裁所,用时间锚固定!”
但已经晚了。男孩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望着林墨,嘴角溢出鲜血:“叔叔,怀表……在您那里……”
林墨猛地低头。不知何时,一枚巴掌大的怀表正躺在他掌心。铜质表壳布满锈迹,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致未来的仲裁者,当沙漏倒转三次,记住,织网的线头藏在时间的褶皱里。”
“是织网者的‘信物’。”苏九璃的脸色变了,“他们在引导你,林墨!这种怀表会放大因果扰动,你每看一次表盘,时间线就会多裂一道缝!”
林墨握紧怀表,指节发白。表盖自动弹开,黄铜指针竟开始逆时针转动,秒针每动一格,周围的建筑就剥落一层——墙皮变成碎砖,沥青路面龟裂成沙粒,连苏九璃的发梢都开始泛白。
“扔掉它!”苏九璃拽着他往后退,“这是陷阱!”
“来不及了。”林墨盯着表盘,突然发现指针停摆的位置——上午10:07,正是记忆里男人遇袭的时间。他咬破指尖,在表盖内侧画下一道星纹,“用我的血锚定因果,至少能争取时间。”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锈迹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水银般的纹路。林墨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维持时间线的“时序织网”。而在网眼处,几个戴兜帽的身影正冷笑着拉动“倒钩器”,每拉一下,就有更多丝线崩断。
“他们在那边!”苏九璃指向街道尽头的钟楼。
两人冲进钟楼时,腐臭味扑面而来。顶层的大钟停在10:07,齿轮间卡着半块染血的墨绿布料——和记忆里男人穿的西装同色。天花板垂下的铁链拴着个枯瘦男人,他的嘴被缝合,眼睛却死死盯着林墨,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
“是那个送怀表的男人!”苏九璃认出了他身上的仲裁者编号,“编号A-037,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失踪,原来被织网者抓住了!”
林墨割断铁链。男人瘫倒在地,手指颤抖着指向大钟后方——那里有个暗格,藏着半本日记和另一枚相同的怀表。
日记上的字迹潦草:“织网者在收集‘时间残片’,他们要把不同时间线的关键节点拼接成‘完美时间’,那样所有反抗者都会被抹除。林墨,当你看到这本日记,说明我已经……”
“他已经成了‘时间燃料’。”兜帽人从阴影里走出,他的脸藏在面具后,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个试图阻止我们的人,都会被封进怀表,成为维持织网的能量。”
林墨举起仲裁长枪,枪身的星辉照亮对方的兜帽。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时序波动与怀表里的信物同源——这是织网者的高阶执行者。
“交出日记和怀表,我们可以让你成为新的‘燃料’。”兜帽人抬起手,无数黑色丝线从袖口窜出,“或者,看着你珍视的时间线在你面前崩溃。”
“做梦。”林墨甩出长枪,星辉斩断袭来的丝线。苏九璃的锚链缠住另一根,两人背靠背作战。林墨注意到,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在消耗怀表里的能量——锈迹在蔓延,表盖内侧的字迹逐渐模糊。
“他在燃烧自己的时间残片!”林墨大喊,“快用溯光小组的定位器标记他的位置!”
苏九璃吹响挂在颈间的银哨。远处传来轰鸣,五艘梭形飞船破开云层,溯光小组的成员从天而降,手中的时序定位仪射出蓝光,将兜帽人的位置锁死。
“该结束了。”林墨跃起,长枪刺入对方胸口。对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黑色丝线,却被星辉灼烧成灰烬。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样东西——半枚与林墨手中相同的怀表,“这是……另一半……”
两枚怀表在半空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锈迹剥落,露出底下相同的铭文:“时序织网,终有断裂时。”
钟楼的齿轮重新转动,大钟敲响十下。梧桐市的街景开始复原,穿背带裤的男孩重新出现,正追着卖糖葫芦的老头跑,校服女孩的脚步也恢复了正常。
苏九璃捡起地上的日记残页:“看来我们阻止了织网者的一次尝试,但……”
“但他们还在收集时间残片。”林墨握紧完整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清晰如昨,“而且他们提到了‘完美时间’,这绝不是简单的破坏。”
夕阳透过钟楼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林墨望着恢复生机的街道,又将目光投向掌心的怀表。他知道,这只是“时序织网”战役的开始,而他和仲裁所,必须成为那根挑断所有倒钩的针。
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怀表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预告下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