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袖口沾着星尘,那是上一卷收尾时在维度裂隙蹭上的。此刻他站在仲裁所顶层的时序观测台,面前的全息屏正滚动着猩红警告——“子午线7号时间锚点偏移,当前时间流速:现实1:乱流7.3”。
“又出乱子了?”苏九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换了身月白色制服,肩章多了道银纹,显然是刚晋升的次席仲裁官,“长老说这次必须你去,锚点核心被某种‘时间锈’侵蚀了。”
林墨摸向腰间的时序罗盘。那枚铜制罗盘的表面刻着十二时辰图,此刻指针正疯狂旋转,在“午时三刻”的位置卡住,表盘边缘渗出暗褐色锈迹。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情报:有人在篡改主物质维的诞生节点,导致部分区域的因果律出现“逆旋”——刚开的桃花会突然结出果实,坠楼的鸟雀却在落地前振翅飞回枝头。
“走吧。”林墨将罗盘塞进胸袋,“通知锚定组备好时茧,这次可能需要回溯七十二小时。”
传送光流裹挟着他们坠入一片混沌。等视野清晰时,林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民国风格的骑楼,挂着“同福米行”“大公报馆”的招牌,但行人却穿着各色服饰——有穿马褂的老者,有套运动服的青年,甚至有个扎双马尾的女孩抱着平板刷视频,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调慢了半拍。
“这里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的三分之一。”苏九璃抬起手腕,她的仲裁手环投射出淡蓝光幕,“更诡异的是……”她指向街角的老钟,那座青铜钟的指针正倒着转动,每走一格,周围的景物便模糊一分。
“时间锈。”林墨蹲下身,捡起脚边一片枯叶。叶片本该是黄色,此刻却泛着锈红色,叶脉里流淌着类似液态金属的物质,“它在吞噬时间的流动性,把动态的时间变成固态的‘锈’。”
“小心!”苏九璃拽着他滚地。一道黑影从骑楼二楼跃下,落地时竟分出三个残影——每个残影的动作都对应不同时间线的轨迹。林墨认出那是“时溯者”,专门利用时间漏洞制造混乱的存在。
时溯者的匕首划出银弧,刀锋上凝着细小的锈斑。林墨侧身避开,时序罗盘在掌心发烫,他顺着罗盘的指引甩出仲裁令旗。令旗展开成半透明的网,将时溯者的残影一一钉在虚空,锈斑接触到网眼的瞬间发出尖啸。
“你们仲裁所凭什么管时间的事?”时溯者本体从网中挣出,他的脸像融化的蜡,五官不断扭曲,“时间是所有维度的经纬,就该由我这样的‘织工’重新梳理!”
“胡扯!”苏九璃甩出锚链缠住时溯者的脚踝,“时间锚点是所有生命的坐标,你让婴儿提前衰老,让老人返老还童,这叫梳理?”
林墨趁机靠近,时序罗盘的指针突然静止。他看清了——时溯者的后颈嵌着半块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我的小茉莉,1947年夏”。
“你认识这个?”林墨抓住时溯者的手腕,“这是1947年的古董怀表,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时溯者的挣扎突然停滞。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声音变得虚无:“她等了我三十年……我在战火里弄丢了怀表,等找到时,她已经嫁人生子。我想回到那天,把表亲手交给她……可我用了禁忌的锈术,结果……”
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枚完好的怀表掉在地上。表盖“咔嗒”打开,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子站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个襁褓。
“原来是个痴人。”苏九璃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怀表,“但他用的锈术污染了时间锚点,现在整个子午线的时间都在固化。”
林墨捡起时序罗盘,指针重新开始转动,指向“申时初”。他知道,要修复锚点,必须找到被锈迹覆盖的“时间原丝”——那是维持时间流动的最基本单位,此刻正被锈斑裹成暗红色的线团。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一座老邮局。邮局的门半开着,里面堆满积压的信件,每封信的邮戳都是同一天:1947年8月15日。
“时间在这里坍缩了。”林墨推开邮局木门,灰尘簌簌落下,“锈迹把某一天的时间无限放大,困住了所有相关人的命运。”
苏九璃的手环突然发出蜂鸣。她的光幕上跳出一串坐标:“锚点核心在地下三层,被锈迹铸成了晶体。”
地下三层的空气更加浑浊。林墨举着罗盘,指针直指房间中央的水晶棺——棺里躺着个穿旗袍的女子,正是照片里的“小茉莉”。她的胸口插着那枚怀表,表链缠绕着整座水晶棺,棺盖上凝结着厚厚的锈层。
“是她的心跳在维持锈迹。”林墨伸手触碰棺壁,锈层下传来微弱的搏动,“时溯者想让她活过来,却把自己和她的时间一起锁死了。”
苏九璃取出仲裁所特制的“时茧针”:“只能用时间锚点的本源力量溶解锈迹。但这样可能会……”
“会让她真正死去。”林墨接过时茧针,“但总比困在永恒的今天好。”
时茧针刺入水晶棺的瞬间,锈层开始剥落。林墨的罗盘疯狂震动,他顺着指针的指引,将时序之力注入怀表。表盖缓缓打开,照片飘落,女子的睫毛颤动两下,最终闭上了眼睛。
水晶棺化作点点星光消散。邮局里的信件突然飘起,每封信的邮戳开始流动,从1947年8月15日,逐渐向后推移。青石板路上的行人动作恢复正常,老钟的指针开始顺时针转动。
“锚点修复完成。”苏九璃看着手环的光幕,“时间流速回归现实1:1。”
林墨弯腰捡起地上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在阳光下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最后一句:“愿你在每一个今天,都能等到属于你的明天。”
离开时,他回头望了眼邮局的方向。风掀起梧桐叶,有穿旗袍的女子抱着孩子走过,婴儿的笑声清脆,像一颗投入时间河流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传送光流再次包裹住两人。林墨摸了摸胸袋里的时序罗盘,锈迹已经消失,指针稳稳指向“亥时”。他知道,时间的织网永远需要修补,而他和苏九璃,不过是守网人而已。
下一站,不知道又会遇到怎样的时间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