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盯着仲裁所穹顶全息屏上跳动的银白乱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口发烫的星垣徽记。预警符文像被揉碎的蛛丝——那是“时序织网”的视觉化崩解信号,此刻代表旧世界“晨昏节点”的经纬线,正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皲裂。
“现场反馈:时间叠层现象加剧,β-7象限出现公元212年的蒸汽机车与2249年的量子飞梭对撞。”通讯器里苏九璃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她的战术目镜映着扭曲的空间,“有实体在啃食织网,不是能量体,是……活的。”
林墨捏紧时空印。作为刚通过仲裁官试炼的见习生,他处理过维度裂缝里的熵蚀体、平行世界的镜像人,但“时序”是最古老的禁忌——那是串起所有维度过去、现在、未来的银线,一旦崩断,整个节点会沦为“时间垃圾场”:昨天死去的人会出现在今早的早餐店,未来的战舰会撞进中世纪的城堡。
“传送启动。”他按下印钮,身边泛起紫黑相间的漩涡。下一秒,脚下的合金地板变成旋转的星轨,无数时间碎片擦身而过:七岁那年训练场摔破的膝盖、苏九璃第一次出任务时躲在他身后哭红的眼、仲裁所创始人将徽章按进他掌心的温度……
落地时,铁锈与青苔的气味先撞进鼻腔。眼前是座半埋在土里的钟楼,残垣上挂着锈死的钟摆,时针永远停在三点十四分。天空是诡异的橘红,太阳挂在西山尖,却洒下清晨的薄雾——典型的时间错位。
“林墨!”苏九璃从钟楼阴影里钻出来,作战服沾着草屑,手里的锚链缠着一缕发光银线,“看这个。”
她摊开掌心,躺着片指甲盖大的水银状碎片,里面流转着模糊画面:穿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钟楼顶,举着纺锤状法器,周围时间线像蜘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初代仲裁者叶轻舟的时序残片。”林墨接过碎片,指尖传来刺痛——残片里有记忆:七个纪元前,叶轻舟用自身时序锚点编织了这张网,而这钟楼,是网在三维世界的“锚桩”。
“轰——”
地面突然震颤。钟楼残墙裂开蛛网纹,爬出一群半透明虫子:身体是齿轮拼接的,复眼闪着冷光,正啃食空气中的银线。每咬断一根,就有“咔嗒”脆响,像时钟停摆。
“时序蛀虫!”苏九璃的锚链瞬间绷直,符文亮起幽蓝光芒,“它们以时间为食,会催发织网坍缩!”
林墨召出仲裁长枪,星辉在枪尖凝成剑刃。一只蛀虫扑来,他挥枪斩碎,虫尸化作黑灰飘散。但更多虫子从裂缝涌出,像潮水般扑向两人。
“不能耗下去!”苏九璃拽着他后退,“裂缝后是织网枢纽‘时序纺锤’,毁了它蛀虫会失去目标——但晨昏节点会彻底乱套!”
林墨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想起创始人临终前的话:“织网是骨骼,纺锤是心脏,碎骨能补,碎心必死。”
这时,清脆的脚步声从钟楼转角传来。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石头上,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片同样的残片。
“大哥哥,”她歪着脑袋,声音像风铃,“你们在打坏虫子吗?我帮你们喊哦。”
不等回应,小女孩张开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音节。神奇的事发生了:那些蛀虫突然顿住,缓缓爬回裂缝,像被顺毛的猫。
“你……是谁?”林墨蹲下来。
“小织呀。”女孩蹦跳着把残片塞进他手里,“妈妈说我是时间线的宝宝,能听见线疼。”她指了指墙缝,里面的蛀虫果然蜷成小团,不再动弹。
苏九璃的眼底掠过震惊:“时序残片的具象化灵体,只有未被污染的灵魂能感知织网情绪。”
“小织知道怎么修网吗?”林墨问。
女孩点头:“妈妈说要找纺锤,用线把残片织回去。纺锤在钟楼底下,好多好多线哦。”
三人顺着钟楼旋转楼梯往下,越走越冷。地下空间的中央,立着座水晶台,上面插着把锈迹斑斑的纺锤——纺锤身缠绕着银白丝线,有些已断裂耷拉,像受伤的蛇。
“那就是时序纺锤!”小织跑过去,指尖刚碰到纺锤,它突然爆发出刺眼光芒。断裂的丝线缓缓飘起,像归巢的蜂群,重新缠上纺锤。
“它在吸收残片的力量。”苏九璃的战术屏跳动着数据,“需要仲裁者血脉激活核心。”
林墨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纺锤柄上。刻着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以仲裁者之血,织时序之网。”
纺锤的光芒暴涨,周围的断裂丝线疯狂涌来,注入纺锤中心。林墨感到一股热流顺着手臂蔓延,仿佛与整张织网连在一起——他能“看见”:东京街头的樱花与纽约的时代广场重叠,古埃及的金字塔旁飘着未来的悬浮车,所有错位的时间线都在往正确的位置归位。
“轰!”
裂缝里涌出只巨型蛀虫,身体上竟印着创始人的纹路——是被污染的时序生物,能模仿初代仲裁者的气息。它的嘴部张开,喷出黑色雾气,腐蚀着地面。
“苏九璃,拖住它!”林墨冲向巨虫。长枪刺进虫身,却像扎进棉花,毫无阻力。
“核心在尾部!”小织喊。
林墨回头,看见巨虫尾部有个发光的红点——那是它吞噬的时间线能量源。他咬着牙转身,避开喷来的雾气,长枪精准挑破红点。巨虫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灰散去。
其他蛀虫见势不妙,纷纷退入裂缝。林墨回到纺锤旁,发现所有残片都已融入其中。纺锤慢慢缩小,变成颗水晶飞进他的星垣徽记,与之前的徽记重叠成新的纹路。
“修好了?”苏九璃擦着额角的汗。
林墨点头。抬头时,橘红天空变回湛蓝,倒塌的钟楼重新立起,锈死的钟摆开始转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小织蹦跳着过来,抱住他的腿:“大哥哥谢谢哦,我要去下一个节点啦。”
“小织……”
话音未落,女孩已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片时序残片,落在林墨手心。
远处传来苏九璃的惊呼。林墨抬头,看见天空中裂开道巨大缝隙,里面涌出更多黑色雾气——这次的雾气更浓,带着腐臭的味道。
“是时间猎人。”苏九璃的声音冷得像冰,“它追踪到了这里。时序织网的危机,才刚开始。”
林墨握紧手里的残片,星垣徽记在胸口发烫。他望着裂缝里翻涌的黑暗,想起叶轻舟的残片记忆:“仲裁者不是神,是守网的人,网破了,就得用命补。”
远处的钟楼传来钟声,悠长而坚定。林墨转身走向裂缝,身影逐渐融入旋转的星轨。风掀起他的衣角,带起点点银白的时序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