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玲珑眼底翻涌的阴鸷,字字如冰锥掷地,“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玲珑勾起半边嘴角,眼中盛满轻蔑:“我要审谁、不审谁,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既然是你指使的人,自然要从你身边的软肋下手!”
她尾音上扬,带着看透一切胜券在握的傲慢。
沈知念的唇线绷成冷硬的直线,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玲珑郡主,我再问一遍,我为什么要偷你的玉佩?”
“因为你嫉妒我!想偷走我的福泽!”玲珑突然拔高声调,发间金玉珠钗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我为何要嫉妒你?”沈知念冷笑出声,周身气场陡然凌厉,“我如今贵为明慧县主,又镇国将军裴淮年的夫人,你有的哪样东西,是我拼了命也得不到的?”
字字如刀,精准剜向玲珑痛处。
玲珑面色骤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沈知念乘胜追击,字字掷地有声:“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嫉妒你,更没有必要偷太后亲赐的玉佩!与其在无辜之人身上滥用私刑,不如好好审问那个真正的窃贼!真相究竟如何,审过便知!”
她话音落地,付如鸢在她身后悄悄说:“知念,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她听不进去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沈知念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郡主,春喜伤成这样,需要找大夫治疗,如果要审问,也得先保住她的命,我要先带她离开!”
她说着,和付如鸢一起要把春喜扶走。
玲珑冷笑一声:“你们擅闯郡主府,以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拿下!既然丫鬟的嘴硬,咱们就看看主子的嘴是不是也一样硬。”
话音未落,旁边的几名侍卫已扬起手臂准备上前。
“郡主,我劝你莫要冲动,三思而后行。”付如鸢突然上前一步,想要调和。
玲珑挑眉看向她:“你又是谁?”
“付如鸢,岭南经略安抚使付阔之女。”她身姿笔挺如松,月光在衣摆上流淌出冷冽的光。
“原来你就是付如鸢。”玲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语气转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此刻离开,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我也只当没见过你。”
“如鸢并非有意违逆郡主,”付如鸢语气从容,“只是我受裴将军托付,不可能独自离开,而且,明日一早,皇上还等着我进宫面圣。若我不能按时赴约……”
她顿了顿:“敢问郡主是打算放我们一起离开,还是打算强行将我同她们一起留下?”
“你倒提醒我了,皇上还不知你来了南洲城呢。”玲珑拖长语调,眼尾带着笑意,“一个小小臣子的女儿,千里迢迢从岭南跑来,若路上出了意外……死了也是白死。”
话音未落,她一挥手,府兵和侍卫已如潮水般扑来。
付如鸢猛地将沈知念护到墙角,手腕翻转甩出长鞭,“啪”地一声抽退最前排的两名侍卫。
她迅速掏出一枚青铜圆筒塞进沈知念手中:“知念,记得怎么用吧?”
沈知念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记忆如潮水涌来。
这是军队外出夜巡惯用的信号弹,从前她当玩具把玩时,还被父亲严厉训斥过。
这东西一旦升空,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看到。
她不再犹豫,拽动尾部引线。
“咻——”的一声,信号弹如流星般窜上夜空,在墨色天幕炸开一团刺目的红光,火星簌簌坠落,如同骤然亮起的战旗。
......
街道上夜色如墨,裴淮年正策马前行,目光不住搜寻周围的马匹。
那个老鸨子说知念是被一个裹着黑纱罩面的女子骑着枣红马带走了,还是她主动跟着走的。
会是谁呢……
他皱眉思索之际,忽然勒住缰绳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道红光冲破云层,如灼热的流星撕裂夜幕,在郡主府方向炸开一朵刺目的烟花。
火星似金箔簌簌坠落,暗红的光晕在云层间翻涌,连远处的檐角飞檐都被映得透亮。
“将军,是夜巡信号弹,看方位,是郡主府的方向!”亲卫疾风指着天际惊道。
裴淮年眼中寒光骤起,未及回应便猛地调转马头,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
数十名府兵举着刀朝沈知念和付如鸢围拢过来,刀锋在夜色里交错如网。
付如鸢的长鞭却化作银蛇,鞭梢所及之处,鞭响声与闷哼此起彼伏。
春喜气若游丝地挣扎:“小姐,别管我......你们快走......”话音未落,又瘫软在沈知念怀中。
沈知念咬牙扶住春喜滚烫的身体,随着付如鸢腾挪的轨迹后退。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涌,她握紧袖中短刀:“如鸢,你能撑住吗?”
“这些杂鱼也配?”付如鸢旋身避开刺来的长枪,鞭尾卷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扯,“比起战场上的箭雨刀山,这不过是小儿科!我想,援兵应该马上就到了!”
她的笑声混着呼啸的鞭风,动作凌厉又游刃有余。
玲珑见沈知念仍未就范,眼底血丝几乎要漫出来。
想到方才那道直冲云霄的信号弹,恐怕已经惊动了裴淮年,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救沈知念。
她猛地朝着旁边呆愣的婆子和丫鬟喊道:“都聋了吗?所有人给我上!都给我上!”
就在这时,一名壮硕侍卫突然死死攥住鞭梢,付如鸢连抽两下竟纹丝不动。
若上前近身搏斗,她必无法兼顾身后的沈知念,更何况此刻自保尚可,一旦主动出击,定会被玲珑抓住“动手伤人”的话柄。
正思忖间,又一名侍卫持刀扑来,付如鸢侧身避过刀锋,起脚猛地踹中对方胸口。
那侍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撞翻木桌,装着水果的碗碟劈哩叭啦的碎在地上。
寒光一闪,又是一名侍卫举着长枪朝着付如鸢肋下刺来,她却无暇应付。
千钧一发之际,沈知念猛地抽出短刀,如挽弓弦般将全身力道凝聚于手腕上。
“嗖”的一声,利刃破空,精准钉入侍卫持握长枪的手腕,那人惨叫着松开武器,殷红血珠顺着刀刃一滴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