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怀珂先到了一步。
他刚到,惊鸿就像一只花蝴蝶扑到了他怀里。
她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地告状:“殿下,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那南穹的圣女好不讲道理,妾身不过摘了一枝花,她便说我要向南穹宣战,好生霸道!”
晏明月:“???”
霸道的是谁啊?
明明她才是被抢了花的那个好不好!
她冷着脸看惊鸿颠倒黑白,等着玄又澜的到来。
玉怀珂还是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惊鸿搂搂抱抱,他有些不适应,想要推开她。
可惊鸿却跟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殿下,你不会让人欺负妾身的,对吧?”惊鸿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晶莹剔透的泪要落不落,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这副表情,让玉怀珂想起了那日她腹中孩子没了的场景。
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就那样没了。
他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受人欺负。
玉怀珂心一软,眸色暗了下去,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
他轻轻拍了拍惊鸿的背以示安抚,随后抬眼看向眼神冰冷的晏明月,声音温和之中带着一丝强硬。
“圣女言重了。不过是一枝桃花的小事,如何能牵扯到两国兵戈相见?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目光却沉稳地落在晏明月身上,语气转而带上几分郑重:
“璇珠性子直率,若有冒犯之处,本王代她致歉。但琉光与大虞、南穹皆是友邦,还望圣女以和睦为重,莫要因些许误会,伤了彼此和气。”
晏明月气得体内的蛊虫都跟着游动起来。
惊鸿假意窝在玉怀珂怀中,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晏明月身上。
见她皮肤上偶有青黑色的痕迹浮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玄又澜便是这个时候赶来的。
他穿着南穹使臣的衣裳,来到先给晏明月行了礼。
“微臣参见圣女,圣女金安。”
玄又澜的到来让晏明月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
他来了,总不能还让她吃瘪吧?
她维持着圣女的清冷姿态,目光淡淡扫过仍赖在玉怀珂怀中的惊鸿,对玄又澜轻声道:“澜大人,琉光四皇子的宠妾……”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在这里,没有把话说完。
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青锁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脸上尚未消退的红痕,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慨:“澜大人!您要为圣女做主啊!”
“那琉光四皇子的侍妾不仅抢夺圣女看中的花枝,颠倒黑白,还动手打了奴婢。更是口出狂言,辱及我南穹!圣女宽和,不愿与之计较,可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活灵活现地把先前惊鸿嚣张的模样说了一遍。
玄又澜听完,目光平静地转向玉怀珂,姿态看起来依旧恭敬,但语气却并不软弱。
“四皇子,您这位侧夫人性子活泼些虽是常情,但当众掌掴我南穹圣女近侍,言语间又多有不敬。传扬出去,恐伤两国和气。不知殿下,对此有何示下?”
玉怀珂抱着惊鸿的手微微收紧,并未直接回应玄又澜的问题,而是垂眸看向怀中的她,声音放得轻柔,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
“璇珠,她们说你动手打了人,还口出狂言。你告诉本殿,可有此事?”
惊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用力摇头,带着哭腔道:“殿下明鉴!是那侍女先对妾身无礼,意图用些阴私手段,那虫子吓死人了!呜呜呜呜呜,妾身害怕。”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恐惧,紧紧抓住玉怀珂的衣襟。
“妾身只是一时情急,轻轻推挡了一下,绝非有意掌掴。至于辱及南穹,更是无稽之谈。妾身只是气不过她们小题大做,为一支花便要喊打喊杀,何曾说过半句辱及南穹国体之言?”
她这番辩解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重点全落在了对方在大虞地界擅自使用蛊虫,小题大做上了。
晏明月和青锁气得眼睛都红了。
不愧是宠妾,这一张嘴果然巧言善辩!
玉怀珂这才抬眼看向玄又澜,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冷了几分:“澜大人,你也听到了。本殿的人承认确有推搡,却是事出有因。贵国侍女若真在四方馆内动用了那样的阴私手段……”
“此事若深究起来,恐怕就不止是女儿家争执这般简单了。”
玄又澜脸色不变,但看着玉怀珂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凝重。
这位琉光四皇子,竟然不是好打发的草包。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回廊尽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玉珏相击之声。
众人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颀长身影在数名侍从簇拥下转出。
来人通身气派华贵夺目,仿佛将漫天霞光都披在了身上。
而四方馆官员小跑着在前引路,躬身赔笑:“下官人微言轻,实在调解不了诸位贵人的争执,幸得永安王殿下正在馆中巡视,特请殿下前来主持公道。”
众人这才知道,来的人竟然是即将大婚的永安王谢翊宁。
谢翊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懒洋洋扫过在场众人。
“哦?”他尾音拖长,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腔调。
“既是如此,那就让本王来当一回好人,替几位断一断这官司吧。”
他随意地走到院中石凳坐下,立刻有侍从替他铺上软垫,奉茶。
众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受宠。
他们来了快半个月了,可没见过这些大虞官员和下人伺候谁像伺候永安王这般尽心尽力。
谢翊宁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没有看向任何人:“都说说吧,好让本王听听,是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们在四方馆里唱这出大戏。”
怕他们不好好交代,他抬眸又道:“后日本王便大婚了,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几位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吧,今日本王便一并给你们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