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红色签子扔了下来。
一名行刑的衙役拿着一块手掌宽的竹片上来,噼啪几下,王癞子娘被打得嘴唇都肿了。
她往日在乡里嚣张惯了,忘了是在公堂上,骂人的话不堪入耳。
这番操作下来,公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却也把大牛娘吓到了。
她趴在地上缓了好久,见王赖子娘被打得满嘴是血,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县太爷道:“王氏(大牛娘),你可还有话说?”
大牛娘看看钟小小,压下心中惊惶,道:“王赖子横行乡里,家里壮劳力多的,他不敢欺负,专挑我们这种男人生病或是像小小这样男人在外打仗的。
当时他就是用的这把刀威胁我,我苦苦哀求不过,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为了不让他把钱抢走,当时也是拼命反抗,还留下了这道疤。”
大牛娘边说边撩起袖子,一条暗红色的疤痕,蜿蜒过她的大半条前臂。
“但他拿大牛威胁我,我们夫妻俩才不得不把钱交了出去。
我怎么会不认识这把刀呢?
这把刀的刀柄上一寸处有个缺口。”
县太爷拿起刀一看,果然在大牛娘虽说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缺口。
只是被锈迹腐蚀,看着并不明显。
大牛娘转身对钟小小道:“你说的对…我以为可以一直忍耐下去,可是我儿呢?
如果我一直这样忍下去,我儿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大牛娘掩面大哭。
钟小小想起大牛平时乖巧懂事的样子,不敢想象这事在大牛幼小的心灵会留下怎样的创伤。
爹娘为了救他,把给爹看病的钱交了出去,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大牛娘真情实感,堂下不少妇人听了都泪眼婆娑。
王赖子母子老弱病残的滤镜散一地。
“现世报啊。”
“明明是他抢劫,却在堂上躺尸讹人。”
“哎呀,你小声点,我还要听县太爷断案。”
堂下一片唏嘘,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两边衙役唱道:“肃——静—“
堂下安静下来,县太爷对王赖子和他娘道:“你还有何话说?”
王赖子娘清醒过来,方才被掌了嘴,大牛娘说话她只能听着。
此刻县太爷问话,才敢张着红肿的唇反驳:“大人,她们是串通好陷害我儿的。
她们两人素来在村子里关系就好,钟氏不会针线,她家的衣服都是包给王氏(大牛娘)做的。
她们都是事先串通好的呀,大人,青天大老爷,你要明察啊~
我儿是冤枉的~他的眼睛再不治,就要瞎了呀~”
县太爷一抬手,王赖子娘立刻闭嘴。
大牛娘发誓道:“苍天在上,我今日所说,如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王赖子娘被大牛娘眼中的决绝吓到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
大牛娘身子不好,平日也多是要靠亲戚接济,她做梦也想不到走两步都要喘三喘的,竟敢豁出命去和她对簿公堂。
钟小小拱手道:“大人,王赖子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游手好闲,乡里众人皆知,望大人明查。”
县太爷肃然,问吴里正道:“里正,可有此事?”
吴里正在路上已和王赖子娘对好口供,原以为有他这个里正在,钟小小即使上了公堂也未必能翻案。
哪曾想半路杀出个王氏出来。
吴里正道:“王二狗平日里确实游手好闲一些,但要说欺男霸女,不曾听说。”
里正话一说完,堂下议论纷纷。
吃瓜群众一时不知信谁好,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肃静,”县太爷对周村长道,“你说呢?”
吴里正一凛,本以为由他回答就行了,没想到县太爷竟会问起一直站在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村长。
周村长看看钟小小,又看看大牛娘,被吴里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头上汗都流了下来,身平第一次体会到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官大一级压死人,里正虽不是什么官,但这么多年,村民有什么大的矛盾纠纷,要是族里不能调解,都是吴里正出面调停。
下发徭役、劝课农桑,也都是吴里正上传下达。
在小墅村村民心中,里正就是最大的官,在周村长心里,吴里正就是他的直接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