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去里正家,为了耕牛和吴里正扛了几句,已是鼓起他平生最大的勇气。
眼下要他在大庭广众推翻吴里正的证词。
说王赖子他就是一无赖,村里人都烦他,族长甚至有几次想把他赶出小墅村。
周村长对上吴里正的目光,就觉得一阵阵眩晕,脑子里面只有出门上车前老妻对他的几句唠叨。
吴氏对他说:“莫二娘子对我们有恩,若不是她,家里现在不知成什么样,她对我们家有恩,你不能忘。”
周村长想着老妻对他说的话,回道:“回大人,莫二郎从军,王赖子曾在钟氏院外窥视多次,被钟氏拿着菜刀追出一里,这事全村皆知。
大人若是不信,派人一查便知。”
周村长话一出,堂下一片喧哗。
“这么说来,钟氏是个烈的。”
“王赖子干这事不是第一回啊。”
“肃静,肃静,”县太爷继续问道,“那王氏(大牛娘)所告之事,你可知?”
周村长摇头:“不曾听说。”
堂下又是一阵喧哗。
县太爷拍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都没用,衙役高唱两遍肃静才堪堪停下。
周村长垂眸,大牛家的事,他确实曾有耳闻
毕竟村里总共也就三十七户人家,谁家真有什么事,很难瞒过去,又都是乡里乡亲的。
大牛娘没有闹起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大牛娘为了凑银子给丈夫去县城看病抓药,村里大半亲戚都借遍了,结果病没看成就回来了。
再后来,就是大牛爹不想拖累家里,趁老婆孩子不在家烧炭自杀,没想到大牛突然回家,没死成。
事情闹这么大,他当然必须到场。
大牛泪流满面,跪在他爹面前,求他爹别死,说的竟是些戳心戳肺的话。
“爹你别死,爹你要是死了,我就没爹了。
我以后一定挣很多钱,给爹看病。”
他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王赖子造的孽啊。
要不是在公堂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脚。
王赖子娘上前匍匐几步,道:“大人,大人,那回我儿一时糊涂,犯了混。
可那次他已经得了教训了呀。
这回不同,他是真心想帮莫二娘子推车,他是想帮忙啊,钟氏是故意害他。”
“人家需要你帮忙吗?”堂下旁听的一位婶子突然道。
“要是我,见到你儿子只想躲得远远的。
你儿子要是纠缠过来,换我,我也撒他一脸石灰粉。”
“就是。”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王赖子有那样的前科,王赖子娘的说辞已经站不住脚,只能痛哭道:“我儿冤枉啊,大人为我儿做主。”
县太爷抬手,对师爷道:“叫人去把王癞子的户籍文书拿来。”
衙役一愣,县太爷突然调王癞子的文书出来干嘛?
师爷早有准备,将王赖子的户籍文书递了上来。
县太爷翻了两翻,问道:你家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王癞子娘擦了泪道:“是啊,上面生了两个赔钱货,家里就剩这么一根独苗,如今……如今……”
她不能说王癞子回来后,下身都肿成什么样了。
这才是她执意要钟氏赔尝,要么赔钱,要么赔人。
县太爷道:“家里水浇地三亩?”
“是。”
突然,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喝道:“跪下!”
钟小小四下张望,还以为县太爷吼的是她。
不良人在一边小声道:“不是你。”
“哎哟~”
王癞子被衙役用木棍架着跪了下来.
本来他只是摔下山坡皮肉伤,外加蛋伤,可他要讹钟氏,就得卖惨,所以一直躺在担架上装“死”。
衙役来架他的时候,他还想装一下来着。
可木棍夹得太疼,忍不住喊出了声,呲牙咧嘴地趴跪在地。
疼痛令人清醒,王赖子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他脑子还是清楚的。
跪下后立刻就道:“我之前是浑过,可大人,这一回我是真的想要帮钟氏推车啊。
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我哪知道一靠近她,她就拿石灰粉朝我眼睛撒过来。
还拿棍子打我,我都已经满地求饶了,还被她一脚踢到树林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