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银簪别回发髻时,簪尾的“朱”字硌着头皮,像极了第67次轮回被郭宁妃的金钗钉在门板上的疼。那时她躲在偏殿的衣柜里,金钗穿透木板扎进她的肩胛骨,郭宁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妹妹藏好了吗?再躲下去,血可就流干了。”她咬着帕子不敢出声,直到听见朱元璋踹门的巨响,才敢发出细碎的呜咽。
【轮回记忆:第67次,他劈开锁链将她抱出来时,金钗还嵌在骨头上,血顺着他的龙袍往下淌,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河。“忍着点”,他用佩剑挑出金钗,声音抖得不成调,她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襟笑——比起第59次被扔进毒蛇坑的疼,这点伤真算不得什么。后来他把郭宁妃的宫殿拆了,说“见不得她待过的地方”,她趴在他背上换药,听他哼着从军时的小调,突然觉得轮回的苦都淡了】
“小主,东宫的人来报,说吕侧妃在偏殿又哭又闹,还说……说要绝食,让太子殿下放她出去。”春桃端着宵夜进来,碗里的莲子羹冒着热气,“太子妃怕她真闹出人命,让您拿个主意。”
李萱舀了勺莲子羹,甜腻的味道压不住舌尖的涩——吕氏哪是要绝食,是想借着哭闹引朱标心软,好继续在东宫兴风作浪。第70次轮回,她就是这样,绝食三天换得朱标怜惜,转头就唆使朱允炆把朱雄英的药换成了凉水,孩子的咳嗽加重,差点引发肺炎。
“让太子妃派人盯着,”她放下玉勺,银簪在指尖转了个圈,“别让她真伤着自己,也别给她任何接触外人的机会。另外,查查她宫里那个叫‘小翠’的宫女,上次送点心的食盒,就是经她手递出去的。”
春桃愣了愣:“小主怎么知道小翠有问题?”
李萱笑了。第68次轮回,这个小翠可是吕氏的左膀右臂,不仅会模仿常氏的笔迹写假信,还能把“牵机引”混在胭脂里,当年郭惠妃能让她在宫宴上出丑,全靠这宫女递的胭脂盒。
“猜的,”她起身披上披风,“去偏殿看看,总得让某些人知道,装疯卖傻没用。”
偏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吕氏的哭喊:“标哥!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李萱那个贱人陷害我!你快放我出去啊!”
李萱推开门,吕氏正趴在桌上哭,发髻散得像堆草,看见她进来,突然跳起来想扑过来,被侍卫拦住后又开始撒泼:“李萱!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李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吕侧妃还是省点力气吧,太子殿下不会来的。”她指尖划过桌上的空碗,碗沿沾着点糕饼屑——哪像绝食的样子,“倒是你宫里的小翠,刚才被抓到往偏殿递纸条,要不要听听上面写了什么?”
吕氏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李萱从袖中掏出张纸条,上面是小翠的供词,“就是让她说说,上个月是谁让她往英儿殿下的药里加‘慢气散’的。”
吕氏的身体晃了晃,突然扑过来想抢纸条,李萱侧身躲开,她“咚”地撞在桌角,额头立刻起了个包。“不是我!”她捂着额头尖叫,“是马皇后!是她让我干的!她说只要英儿死了,允炆就能当嫡长孙!”
李萱心里冷笑。又想把马皇后拉下水?第72次轮回,她就是这样,把所有罪责推给马皇后,自己躲在后面装可怜,结果马皇后倒台后,她反倒更猖狂了。
“哦?皇后娘娘让你干的?”她故意提高声音,“那可巧了,马皇后刚派人来,说要跟你对质呢。”
吕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地上:“不……不要……”
就在这时,朱允炆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扑到吕氏怀里:“娘!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被欺负了!”孩子的小脸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看见李萱就瞪圆了眼睛,“是你!你又欺负我娘!”
李萱的心一软。这孩子总是护着吕氏,哪怕知道母亲在做坏事。第69次轮回,朱允炆为了给吕氏报仇,偷偷把她的胭脂换成了墨水,结果她在宫宴上被笑了整整一年,朱元璋却只是捏着她的脸说“墨渍也好看”。
“允炆,”她蹲下身,与孩子平视,“你娘没被欺负,只是犯了错,需要反省。”她指了指桌上的空碗,“你看,她还偷吃了点心呢。”
朱允炆的眼睛瞪得更大:“娘!你不是说要绝食吗?”
吕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掐了朱允炆一把:“小孩子懂什么!”
朱允炆疼得咧开嘴,却没哭,只是看着李萱,眼神里多了些困惑。李萱摸了摸他的头:“允炆,你娘做的事不对,你要是再帮着她,以后就见不到英儿哥哥了。”
孩子的眼圈立刻红了:“我不想见不到英儿哥哥……”他突然抓住吕氏的手,“娘,你别再做坏事了好不好?”
吕氏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滚!这里没你的事!”
朱允炆被她推得后退几步,眼圈红红的,却倔强地不肯哭。李萱把他拉到身边:“允炆乖,我们先出去,让你娘好好想想。”
走出偏殿,朱允炆突然拉住李萱的衣角:“李姨,我娘是不是真的做了坏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见她跟黑袍人说,要在三月初三对英儿哥哥动手……”
李萱的心脏猛地一缩。三月初三!还有半个月!她想起第78次轮回的观星台,朱雄英就是在那天断气的,小手还攥着她给的麦芽糖。
“允炆,”她握住孩子的手,目光认真,“你能告诉姨母,黑袍人长什么样吗?他们说要怎么对英儿哥哥动手?”
朱允炆摇摇头:“他们总是蒙着脸,我只听见他们说……说要在观星台的铜镜前,用英儿哥哥的血……”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说……还说要让父皇‘听话’。”
让朱元璋“听话”?难道时空管理局的人想夺舍朱元璋?李萱的指尖开始发抖。第75次轮回,母亲就是发现朱元璋被夺舍,才强行让她复活的,那时她醒来时,枕头下还压着母亲的血书:“护好玉佩,防朱。”
“允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你记住,三月初三那天,无论谁让你去观星台,都不能去,也不能让英儿哥哥去,知道吗?”她从袖中取出块平安符,塞进孩子手里,“这是姨母求的,戴着能辟邪。”
朱允炆点点头,把平安符紧紧攥在手里:“我记住了。”
送走朱允炆,春桃忍不住说:“小主,这吕氏和朱允炆,真是让人头疼。”
李萱叹了口气:“吕氏是头疼,允炆却是个好孩子,只是被教坏了。”她想起第78次轮回,朱允炆在观星台挡在她身前,被黑袍人一刀刺穿了胳膊,却还喊着“李姨快跑”,心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去告诉太子妃,盯紧观星台的动静,尤其是铜镜那边,”她往回走,披风的下摆扫过积雪,“另外,让人查查最近宫里有没有新来的侍卫,尤其是那些蒙着脸的。”
回到承乾宫时,朱元璋已经在等她了,正坐在窗边看奏折,龙袍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他抬起头,眼里的疲惫瞬间被温柔取代:“回来了?冻着了吧?”
李萱走到他身边,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偏殿那边怎么样了?”
她把吕氏的话和朱允炆的发现告诉了他,最后补充道:“时空管理局的人可能想在三月初三对您动手,还想……夺舍您。”
朱元璋的手猛地收紧,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敢!”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萱儿,三月初三那天,你别去观星台,待在承乾宫,朕会派锦衣卫守着。”
李萱摇摇头:“我必须去,母亲可能也在那里。”她想起第72次轮回,母亲在观星台被黑袍人吊着,血顺着脚踝滴在青砖上,心口就一阵抽疼,“而且,我得盯着吕氏和那些黑袍人。”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紧:“太危险了。”
“有你在,我不怕。”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胡茬扎得她唇瓣发痒,“再说,我还有双鱼玉佩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把她搂得更紧:“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朕,寸步不离朕身边,不许逞强。”
李萱用力点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殿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想起第78次轮回的绝望,想起观星台的火光,想起母亲的牺牲。那些疼还在,但此刻,更多的是勇气。这一次,她有朱元璋在身边,有双鱼玉佩护身,还有朱允炆这个小小的内应,一定能护住想护的人。
“陛下,”她轻声道,“等这事了了,我们去江南吧,带着英儿和允炆,一起看桃花。”
朱元璋笑了,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个吻:“好,都听你的。”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到时候让英儿和允炆比赛放风筝,输了的罚抄三字经。”
李萱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阴霾散了不少。她知道,三月初三的关不好过,但她不怕了。
因为她的身边有他,手里有母亲留下的线索,怀里有双鱼玉佩,心里有无数次轮回攒下的勇气和爱。
这一次,她想和他一起,撕开所有的阴谋,护着她想护的人,走到一个没有轮回的明天。
她抬头看着朱元璋,他的眼里映着烛火,也映着她的影子。真好。
她在心里轻轻说。
这一次,她信他,也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