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得过于爽快。
羌王妃一僵。
“郡主。”有老臣唤之,生怕刘允当了寻常玩闹,羌王妃分明是借着送礼而行刁难之举。
“不过是线而已,我帮外祖母穿过,放心。”刘允用着纯真无邪的语气接过话,压根不认为有何不可。伸手朝羌王妃道:“拿来。”
羌王妃本不拿刘允一个孩子当回事,刘允的语气似是做着再寻常不过的事。
“永宁郡主,珠内另有乾坤。”
“王妃说了很多次,我都听见了。于大汉之内只是寻常的东西,在王妃口中却是稀罕之物,大汉与羌族的差距,我已然知道,不必王妃一再提醒。”刘允笑容灿烂的道来,羌王妃……
一众朝臣……
突然有一种刘徽怼人的感觉!
忆起他们每回和刘徽吵吵的时候是不是跟眼前差不多。
但如果那怼的是别人,就很爽的啊!
“王妃要是舍不得让我试试,不如收回去。宝物不宝物的,你们羌族当回事,我们大汉从来不觊觎。”刘允都开口了,一看羌王妃那小家子气的样儿,越发觉得没劲儿,都不想玩了。
羌王妃眼睛都要喷火了,刘允的出言相辱辱的可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羌族。
一次也就算了,刘允还周而复始。
“永宁郡主既是胸有成竹,不若我们打个赌,若是永宁郡主不能穿线成功,便要为方才的失言向我羌族赔罪。”羌王妃压下心中的怒意,也须先把筹码谈好了。
刘允不曾犹豫的道:“好啊。倘若我穿线成功,请羌王妃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臣。那么多年来羌族并未真正向大汉称臣呢。”
心系于国事的人,不能放过任何给大汉争取权利的机会。
刘彻笑了,看向刘允的眼神皆是赞许,可见欢喜。
羌王妃当下转头望向刘徽,刘徽问:“羌王妃如果不想赌也可以不赌。本宫从来不认为称臣是一句话的事。唯有民心所向,方才是大汉真正的子民。”
换句话来说,刘徽压根不拿这样一个打赌当回事,羌王妃也可以不当回事的。
“哦,怕输啊?那不是你们羌人传了百年的宝贝,最是珍贵的吗?你们代代相传下来都解决不了的事,送不出去的宝物,更应该束之高阁。嗯,羌王妃拿回去吧,我们大汉宝物多,不稀罕。”刘允小嘴附和,一通话道来,母女的嘴一样的不饶人。
哎哟,真是舒服!
日常让刘徽怼得怀疑人生的人们,欣赏羌王妃五颜六色的脸,心情很好。
来来来,多喝两杯酒,正是饮酒的好时候。一边喝一边看戏,多舒服。
没错没错呢。
羌王妃道:“那就请吧。”
事到如今,羌王妃是骑虎难下,她和刘允打赌呢,无论如何都要打。她不信刘允一个奶娃娃能有多少本事,能够从九曲玲珑玲穿针过线。
“拿上来。”刘允激将法都出了,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一准不会退缩,伸手让人去拿珠子。
羌王妃交给一旁的宫人,送到刘允的手里。
刘允拿起珠子看了看,不错,确实是九曲十八弯的,能够在那么小的珠子里整出这样的弯子,让人意外。
“确实巧夺天工。”刘允气人归气人,见到好东西,必须得承认东西是好的。
羌王妃心中的怒火因为刘允的一句话而得以稍稍平息,但远远不够的。
“永宁郡主请吧。”事至于此,骑虎难下的不是只有一个羌王妃。
刘允将珠子握在手里,转头同一旁的人吩咐。
得令的人赶紧去为刘允准备她要的东西。
刘徽冲羌王妃道:“王妃稍坐?”
站起来的羌王妃挺惹眼的,别站着吸引人注意力。
羌王妃扫过刘徽一眼,愤而出座,却也不善的道:“未央公主倒是半分不急。也不知道倘若永宁郡主做不成,未央公主打算如何是好?”
刘徽低头一笑道:“这样一个小把戏就能做成的事,羌王妃多虑了。”
压根不认为刘允会做不到的语气,过于自信!
羌王妃和刘徽是打过交道的。
那么些年里羌族的族人,地盘都在不断的让大汉蚕食,他们族中上下对刘徽是恨之入骨,可惜他们不是大汉的对手。
他们其实应该庆幸于刘徽不喜欢出兵,更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纵然大汉强盛,兵强马壮,从未对羌族大举进兵。
羌族的内部,亲近大汉的有,想跟大汉不死不休的也有。
羌王妃是那恨不得把大汉毁掉的人。
正因如此,一照面羌王妃有意落刘徽的脸。
想不到刚开口竟然让刘允抢了过去,观刘允自信的态度,他们羌族做不到的事,于刘允看来只当寻常。
再听刘徽的语气更不用说了,丝毫不以为意。
羌王妃眼中尽是冷意的道:“如此我便拭目以待。”
没有让她久等,刘允让人拿了东西回来,先是倒入珠子里,没等人反应过来,刘允已然拿了一只蚂蚁,那如同针口般大小的珠口,就那么在刘允的蚂蚁引线之下穿过了。
刘允将线吊挂起珠子时,得意的亮起道:“羌王妃,愿赌要服输。”
一通操作的刘允所费的时间不多,重点在于她做成了。
“你,你……”羌族中人诧异无比,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将线从九曲玲珑珠里穿过。可他们刚刚看到刘允只是滴了些东西,再让蚂蚁爬了进去,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刘允得意昂起头的道:“像这样的把戏,我三岁就会玩。我娘亲让中科院做出来的珠子比你们这个还小,二十八颗不同面向的珠子,得按二十八星宿排放,我娘亲和爹爹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串好。你这才一颗,没有任何讲究,只是穿个线罢了,不值一提。”
刘徽和霍去病对视一眼,他们当年拿着玩的东西都让刘允记下了。
“当然,我娘亲和爹爹后来也让我玩了,用糖水引蚂蚁,还怕蚂蚁不帮我穿线?”刘允浑不以为难的语气,更让羌王妃知道,羌王妃以为谁都做不到的事,实则不然,刘允三岁就知道怎么办了。
羌王妃脸色阵阵发白,他们所站的高度不一样,让他们对待事情的态度都不一样。
羌族人百年来无人能够做到的事,刘徽和霍去病自刘允小时候开始便让她拿着玩,她都不需要费心却都解决了。
“哪一串珠子?”刘允毫无悬念的把事情解决,让刘彻心情大好,当下追问是哪一串珠子,他得看看有没有印象。
“祖祖,在这里。”刘允记得呢,那样一串珠子在刘彻的手上挂着。
刘彻没有想到在他手里,送他的时候两人没有说珠子的特殊之处。
“娘亲说是韩夫人亲手所制。”刘允都记得,“韩夫人还说,娘亲和爹爹找对了门,串好了珠子,合合天象,能够让人的身体好。”
刘彻一听不由捏紧了珠子,刘徽在此时道:“阿允,子不语怪力乱神。韩夫人当时只是顺口一说,想让我们给她串珠子。她自己不愿意花心思。父皇莫听阿允胡说。”
好不容易刘彻不求长生不老了,不能再让刘彻又迷上了。
刘彻应一声,至于他到底信还是不信,那可不知道了。
“王妃,请。”刘允也不纠结,她给大汉争气了呢,得让羌王妃认服。
羌王妃偷鸡不成蚀把米,丢脸都丢到家了!
刘彻在此时道:“阿允,你娘亲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乍然听到一问,刘允尚未反应过来,刘彻道:“称臣不是一句话的事,大汉要的也不是一句话。”
“行。听祖祖的。羌族不服也没有关系,不服也奈何不得大汉。羌王妃心有不甘还是奈何不得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称不称臣的,又不敢起兵,便由他们。珠子王妃拿回去吧。”刘允点点头以为甚是,因而将珠子还回去。
如此不拿羌族当回事的态度,谁不得咬牙切齿,尤其刘允对珠子全然不当回事的模样,更让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祖祖,外面好多人,我出去玩。”刘允能够坐那么久,哪能愿意一直坐着。外面多热闹,各种各样的表演都有。
刘允也想去玩。
“去吧。”刘允打了一波羌王妃的脸,刘彻高兴,挥袖让刘允玩去。
刘允作一揖,“走啊,我们去看杂耍。”
走归走,刘允还唤上伺候的人。
刘彻一眼瞥过刘徽,刘徽莫名,她可没干什么不该干的事,至于那么看着她。像样吗?
刘彻再看她一眼,又落在霍去病身上,刘徽一时对不上亲爹脑回路。刘彻不得不开口道:“一道过来。”
真行,刘允走了,他们得上是吧!
赶紧把桌子挪一挪,刘徽和霍去病一如多年前一样,分坐于刘彻之侧。
一众臣子……
本来以为他们应该失宠了吧,失宠,那是因为有刘允在,比起已经长成的两人,好玩的肯定是小朋友。
刘允一走,那就不行了,他们得上。
霍去病给刘彻倒酒,刘徽拧眉叮咛道:“少喝些酒。”
刘彻那端起酒杯的手终是放下了。
少喝那就少喝点吧。
宴会上因羌王妃的一闹,气氛虽然一时尴尬,很快随歌舞起而再一次热闹。
“楼兰谢过大汉皇帝相助,让我楼兰免于灭国。”这个时候也得有整气氛的人起身,西域的情况复杂,诸国纷争不断的同时,他们之中未必没有想要浑水摸鱼,好让大汉成为他们最大的靠山。
可是西域内的情况复杂无比,大汉帮谁不帮谁,你们打你们的大汉不管。但不许损及于大汉的百姓,谁要是做不到这一点,大汉对各国最大的惩罚便是灭国。
因而这会儿有人出面道出感谢大汉的话,其他也算是得益于大汉当初的出手。
道谢的人不少,贸易互通,多亏大汉的帮忙兴修水利,造路修桥。
感谢奉承的话让刘彻心情愉悦,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
“此番入长安,我们的公主有意为大汉皇帝陛下献舞,不知能否得到这个机会。”讨好大汉的事他们得干,大汉兵强马壮,能干的人尤其多,一个不小心得罪大汉,是会亡国的。
在西域各国里亡国不复存在的太多。如今剩下来的都是很有眼力劲的,尽都愿意听从大汉朝廷的安排。
大汉不像匈奴,一味只抢掠于他们。
大汉得利的同时也会让他们得利。相互间是共赢的结果。何乐不为。
虽然各国不是没有人怀疑大汉的不怀好意,看看大汉在西域所设的都护府。
他们不会以为大汉和他们共赢,为他们修路引水,甚至教他们耕种是什么好心思吧。
大汉想要教化于他们,让他们的百姓先认同大汉,从此便能够真正的统治西域。
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人不由自主的认同大汉。那是最高明的谋略。
猜到大汉的意图又如何呢?
大汉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他们怀疑。
有本事他们不和大汉做生意,不收大汉的好处,不用大汉的工具。
早在不知不觉中,西域各国早已受制于大汉,这也是为何刘徽要设西域都护府,要让西域各国都要听令于大汉的原因。
要他们听命,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而是直接的告诉他们,不听话的后果。
哪怕将来的西域各国不复存在,如今的他们还在,比起想方设法对付大汉,讨好大汉,让大汉对他们另眼相看,不思一味的为难他们,让他们能够长存一些,那便是好事。
本着如此心理,送宝贝,献舞,都只是西域各国其中的方式罢了。
“那就看看。”西域的舞蹈,各国的舞蹈都不一样,刘彻一个喜欢玩乐的人,唱曲观舞,都是他所爱,既然是西域国的一番心意,欣赏有何不可。
得了刘彻同意,很快几个身着薄纱,一身大红衣裳的西域女子盈盈上前,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白如凝脂的皮肤,乍然看去谁不得赞一声美人。
美人低眸行礼,随一阵乐声而起,舞起而动。
刘徽饶有兴致的欣赏,一旁的刘彻也瞧得津津有味,比起大汉的舞蹈,西域的舞蹈奔放热情,能让人感受到于沙漠中不屈的生命力。
一舞毕,刘彻赞许道:“好。”
对呢,跳得很好。
马上有人道:“不知我们的公主能不能留在大汉伺候陛下。”
刘徽一时卡住,因此景实在不好咳出来,刘徽只能拿起帕子掩饰,想要不动声色的的咳咳,缓缓。
岂谁刘彻已然摇头道:“朕年事已高,不必了。倒是太子那儿……”
“咳咳咳。”一听太子,刘徽控制不住咳出来,刘彻……
“太子也不缺。”刘徽补上一句,刘据夫妻感情好,没想过纳妾,当爹的倒好,想送人?
“不若给我吧。”刘徽在刘彻拧起眉头时,刘徽直接讨人。这下霍去病都盯向刘徽,刘徽兴勃勃的同刘彻讨人?对吗?
“贵国非要把人送来不可,本宫想要,贵国可愿意?”刘徽问完刘彻,刘彻点头,刘徽得问另一个人,对的,送人的正主。
给刘彻送人冲的什么?嗯,想要上刘彻的榻,可真是志向远大。
难得刘彻认为自己年事已高,不适合纳妃,嗯,可能是因为对某个异国的公主没有心思。
“舞跳得好看,你们要是愿意不妨都留下,母亲未曾赏过西域的舞,且让她们留下为母亲献舞。父皇以为如何?”刘徽含笑道出她的那点盘算,反正都是要送人,送谁不是谁?
大汉朝最尊贵的夫妻,留在他们身边不算在太大的区别吧。
“我愿意。”怯生生的小公主一听急忙表态,她很愿意的呢。
只是跳舞而已,比她所设想的要好得多。
“能为大汉皇后献舞,吾国无上的荣耀。外臣岂有不愿意的道理。”怕是谁也想不到,对方是想上刘彻的榻,榻没有上成,反而让刘徽讨了去。讨归讨了,刘徽不是为自己讨的,而是为卫子夫。
刘徽笑道:“如此公主便辛苦一番,前去献舞吧。”
谁能想到刘徽说要便要,这就让人领小公主去见卫子夫。
“是。”谁敢说不。
送人本为讨大汉的欢心,大汉皇帝的欢心很重要,刘徽这个未央公主的欢心同样也重要。
他们西域各国最怕的人从来都是刘徽,在她面前,西域各国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刘徽以眼神扫过闵娘,闵娘在一旁道:“请!”
请啊请,该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
不过,有了刘徽的讨人,好些未必没有和那么一国有同样心思的人都不由的歇了!
大汉皇帝不想留人,有心要把人送给太子,刘徽也不想让太子留人。
要是全都专门给卫子夫跳舞,那他们的好些盘算不太能成。
那倒不如把人留着。万一在别的地方能够用上呢。
刘据啊!从听到刘彻点名开始,刘据心都提起来了,他他他,他要是拒绝刘彻一定会不高兴。然而把人留下不是要让他家宅不宁吗?
刘据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别的人,况且他都快要娶儿媳了,怎么能够再领人回宫。他只想和自家太子妃安生过日子,求亲爹放过!
好在,刘徽及时出面。
刘据感激的同刘徽眨眼,亲爹是不可靠的,但自家的姐姐可靠。
没错,靠爹不可能,那就靠姐。靠姐必成。
刘据再一次坚定自己的选择。希望能够在未来可以继续靠姐!
亏得刘徽不知道刘据的心思,否则怕是要提拎起人好好的说道说道,他不能靠自己吗?
显然是不能的!
而女眷那儿隔得不远,闵娘将人送过去。
平阳长公主日常羡慕的道:“能时时念着皇后,禧儿就是三辈子也学不来。”
就卫禧那冷淡的样子,自己都不管,还得让平阳长公主操心,能想得起满足平阳长公主的一应喜好?
“禧儿虽然不惦记有好东西给公主送去,我知道凡是她吃着用着认为不错的,没少从阿徽那儿网罗送给公主。”卫子夫高兴刘徽的惦记,那也不能顺平阳长公主的话踩卫禧的。
卫禧的心不像刘徽,懂得人心喜乐,也不图享受,可有任何的好东西,她都记得给平阳长公主。
“也跟在阿徽身边好些年,就是学不会。”平阳长公主不算对卫禧不满意,只是对于别人家的孩子嘛,她是自来就羡慕卫子夫生了刘徽这样一个孩子,恨不得带回家养,变成自己的。
无奈刘彻不让。
她也想有一个像刘徽一样的女儿,那不是生不出来吗?
生不出来只能继续的羡慕。
“姑姑,学不来,我也不及阿徽呢。”卫长公主自叹不如,好让平阳长公主莫要总让卫禧学了。有的人生来就面面俱到,有的人学一辈子都学不来。
平阳长公主一看卫长公主,再想到刘据。刘彻比谁都盼着能够得到一个像刘徽的儿子,要论郁闷刘彻比她更甚!
有了对比,好的,平阳长公主的心情立刻好了。
“皇后,永宁郡主跟人打起来了。”准备欣赏歌舞时,有人急急来禀,刘允和人打起来了!
这下卫子夫坐不住,卫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亦然。提起裙摆往外走。
那是刘徽和霍去病唯一的孩子,多少人盼了多少年才得的宝贝疙瘩,要是出了差错,都得给她陪葬。
因而眼看拦不住,赶紧出面请人。
“告诉阿徽了吗?”卫子夫有些心急的追问,脚步加快往外走,要是真打起来,打得凶得让刘徽去才成,卫子夫不一定能拉住人。
“已经去禀告公主。”出事了得禀告,万一要是出问题是大事。至于谁能去谁不去拿不准,都赶紧禀告。
卫子夫急急往外走。
刘彻等人也听到消息领人出来了,不远处耍杂技的擂台上,刘允正和人对打。
刘允对面是一个高了她小半个头的异族少年,出招凶猛且快,刘允一味的躲闪,突然扬腿往人后脑勺一踢,再一个腾空翻身的侧踢,把人踢晕过去,骄傲的挺腰道:“以大欺小就想要赢我,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