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夭夭(神魂)清晰地“看”到,千年前的自己——那个红衣如火、明艳张扬的青丘小帝姬,
在目光触及酆都大帝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不是敬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陌生又无比强烈的悸动!
她不懂情爱,只觉得那个男人…真好看!比她阿父还要好看!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
那冰冷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周身萦绕的、令诸神都屏息的紫煞之气,都像磁石般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她甚至忘了嘟囔无聊,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小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惊艳和好奇。
白光一闪,时光长河飞速流转。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天庭瑶池,而是一片灼灼盛放、落英缤纷的桃花林。
粉白的花瓣如同雨点般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和醉人的酒香。
涂山夭夭(神魂)认出,这是青丘深处她最爱的桃源。
记忆涌上心头,这是她阿母(已故的青丘帝后)的生辰日。
她不喜前殿的哀思与沉重,便偷偷溜到这桃林深处,抱着一坛阿父亲酿的千年桃花醉,独自饮酌。
树下的空酒坛东倒西歪。桃树上,身着红衣的少女慵懒地斜倚着粗壮的枝干,
绝美的脸庞泛着醉人的红晕,星眸半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片粉嫩的花瓣。
她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玉壶,时不时仰头灌下一口,清冽的酒液顺着她优美的颈项滑落,没入衣襟,带着一种不自知的魅惑。
“嗯…阿母…生辰快乐…”她含糊地嘟囔着,声音带着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涂山夭夭(神魂)看到,她的阿父——狐帝涂山璟,正陪着那位在瑶池见过的、气势迫人的酆都大帝缓步走来。
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肃穆,像是在商议要事。
“……此事关系三界轮回之基,还需帝君费心……”狐帝的声音带着敬重。
酆都大帝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言语,那深邃的眸光扫过这片灼灼桃林,似乎并无欣赏之意,只有一片亘古的冰寒。
忽然,狐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紧急的传讯,脸色微变,对酆都大帝告罪一声:
“帝君见谅,族中有些急务需处理片刻,请帝君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说罢,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酆都大帝并未在意,独自立于桃林之中,玄黑的帝袍与这灼灼其华的粉白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孤高冷寂。
他仿佛与这充满生机的美景格格不入,只是一个沉默的、没有温度的影子。
树上的涂山夭夭被下方的动静惊扰,醉眼朦胧地坐起身。
她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一双莹白如玉的赤足随意地垂在树干下,轻轻晃荡着。她循声低头望去。
落英缤纷中,那个玄黑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依旧是冰冷得不近人情的眉眼,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紫煞之气。
“咦?”
涂山夭夭眨了眨迷蒙的醉眼,努力聚焦,“你…好眼熟啊…在哪里…见过呢?”
她歪着头,醉态可掬地思索着,小脸上满是困惑。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也不管自己还在树上,更不管对方是何等尊贵的存在,竟直接张开双臂,如同归巢的雏鸟般,朝着树下那个冰冷的男人纵身一跃!
“呀——!”
酆都大帝似乎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万年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身体却极其自然地微微抬手。
下一瞬,那抹火红的身影便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中。
带着浓郁桃花酒香的温软身躯撞入冰冷的怀抱。
涂山夭夭丝毫不觉危险,反而伸出纤纤玉指,带着醉后的娇憨和一种近乎天真的大胆,
轻轻描摹着酆都大帝那俊美却冰冷的眉眼,最后,指尖停留在他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颜色极淡的泪痣上。
她仰着小脸,醉眼迷离,笑容却灿烂得如同这满林桃花,声音带着甜腻的醉意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你长得真好看…”
“比阿父还要好看!”
“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此言一出,仿佛连飘落的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谁人不知,执掌幽冥轮回的酆都大帝,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更无情根,不懂七情六欲为何物,是真正的“无心”之神!
酆都大帝垂眸,看着怀中这个胆大包天、醉态熏然的小狐狸。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幽潭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呓语。
没有斥责,也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
涂山夭夭却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许(或者她根本不在乎对方答不答应)。
她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挣扎着从他怀中跳下,赤足踩在柔软的落花之上,红裙旋开,如同最艳丽的火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呐,我给你跳支舞!跳完舞,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好了哦!”
话音未落,她已翩然起舞。
没有仙乐的伴奏,只有风声穿过桃林的沙沙声,和花瓣飘落的细微声响。
她的舞姿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与灵动,时而如弱柳扶风,时而如惊鸿掠影。
火红的裙裾在纷飞的花雨中翻飞,雪白的赤足在落英上轻盈点踏,纤腰款摆,青丝飞扬。
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欢喜和献宝般的热情,只为他一人而舞。
那一刻,这清冷的桃林仿佛被注入了无边的生机与艳色。
连酆都大帝那亘古不变的冰冷眸光,似乎也微微凝滞了一瞬,倒映着那抹在花雨中尽情绽放的火焰。
一舞终了,余韵未歇。
涂山夭夭像是用尽了力气,又像是醉意彻底上涌。
她足尖一点,如同倦鸟归林,再次扑进了酆都大帝那冰冷的、却始终为她敞开的怀抱里。
这一次,她没有再描摹他的眉眼。她仰起头,带着得逞般的狡黠笑意和不容抗拒的霸道,在酆都大帝那线条完美的、冰冷的薄唇上,飞快地、重重地亲了一口!
“啵!”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桃林中格外清晰。
“盖章啦!”涂山夭夭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醉眼弯弯,伸出小拇指,
“拉钩!你以后就是我涂山夭夭的夫君啦!要乖乖在幽冥等我!等我去娶你哦!”
她完全不管对方是何等存在,自顾自地完成了单方面的“婚约签订”。
做完这一切,强撑的醉意终于彻底将她淹没。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小脑袋一歪,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酆都大帝怀中,彻底醉死过去,呼吸均匀绵长。
全程,酆都大帝都如同最完美的雕像,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在被亲吻时,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仿佛怀中这个胆大妄为、强买强卖的小狐狸,只是一片偶然飘落的花瓣。
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那醉后红扑扑的脸颊,微微嘟起的红唇,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冰冷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抱着她,缓步走到一棵最为繁茂的桃树下。
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挥,地面落英自动聚拢,铺陈如毯,随即,一张由纯粹灵力幻化而成的、铺着柔软云锦的玉榻凭空出现。
他将怀中熟睡的少女,极其轻柔地放在了玉榻之上,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安置一件稀世珍宝。
甚至还拂袖引来一片巨大的桃花瓣,轻轻盖在了她身上,为她遮挡夜露微凉。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立在榻边,沉默地凝视着少女的睡颜。
月光透过花枝洒落,在他冰冷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他缓缓抬起了手。
掌心之中,两团柔和却蕴含着无上伟力的光芒缓缓浮现、凝聚。
看到这两样东西的瞬间,涂山夭夭(神魂),如遭雷击!神魂剧烈震荡,几乎要从轮回镜的时光洪流中被震出来!
那两样东西,她太熟悉了!
一枚,是古朴小巧、非金非玉、刻满玄奥符文、此刻正系在她脚踝上的——镇心铃!
另一件,则是一柄通体幽黑、造型古朴、缠绕着丝丝缕缕混沌气息、散发着令神魂都感到震颤的恐怖威压的——九幽锤!
这…这是她当年威震三界的本命法器!是她混沌狐血脉力量的象征!是她神魂的一部分!
原来…它们…竟是眼前这个男人,在她酒醉沉睡之时,亲手赠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