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杨落,坐什么车跟舅父有关系吗?”
东海王问,说到这里脸色沉沉。
“你有没有听到那个荒唐的传言,竟然说她......”
他的话没说完,平成公主一声哥哥打断了。
“当初定安公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说过了,是他二叔家的外孙女。”她沉声说,又笑了笑,“总不能自己孩子的身份自己家说了不算,外人说了算?”
那倒也是,东海王点点头。
“自从白马镇案件揭示后,荒唐事频繁,又是血书,又是死而复生。”平成公主说,“如今又说这杨落是白马镇幸存者.....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先前她还假冒过柳蝉的身份,满口谎言成习惯。”
说到这里又轻笑一声。
“她这人多么狂妄哥哥也知道,先前为了一个祭酒弟子身份,忤逆母后,那现在为了白马镇案,说不定又要冒犯父皇.....”
东海王反应过来了,站起来:“妹妹是说这流言是她编造的!”
平成公主说:“我没说这个,我是说她说的话不可信,有关她的流言也不可信.....”
但东海王已经不听她的话了,一拍手。
“没错,这种荒唐的话,其他人怎么编造的出来,必然是这杨落窥探到一些杨家的旧事.....”他喃喃说。
小时候他常被父皇带在军中,还不懂事的他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过父亲与杨家的小姐定过亲的传言……
不过后来随着父亲登基,这种传言便消散了,再无人提及。
所以,这杨落身为杨家人,也是听过这个传言,然后炮制出流言.....
没错,没错,东海王站起来来回踱步,拨开云雾见青天。
而且,这杨落的母亲死在白马镇,此子仗着祭酒弟子的身份......嫉恨之下胡乱攀咬。
是她诬陷栽赃了舅父也说不定!
“我这就去找父皇!”他说,“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为什么杨落离开大理寺了,舅父还关着!”
说罢奔了出去。
平成公主起身唤了几声哥哥:“别急,有话好好说。”
但并没有追出去拦住,站在门口看着东海王疾步而去。
她静静看了一刻,转头吩咐宫女。
“看着父皇那边。”
宫女应声是疾步离开了。
等哥哥和父皇吵架了,她再去劝.....父皇吧。
哥哥让父皇伤心了,她这个女儿不会,她永远是父皇最可靠的女儿。
不过意外的是,宫女传来消息说,东海王的确在勤政殿等到了皇帝回来,但殿内没有父子争吵,反而没多久父子两人一起出来,去见皇后了。
不过,平成公主很快也被请过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涉及私密。”
“是由奸佞在背后操控。”
皇帝对妻子儿女轻声解释。
“朕与侯爷已经商议好了,为了将奸佞铲除,故意假做上当。“
皇帝说,看向皇后。
“还望皇后见谅,为了不惊动奸佞,此事也瞒着你。”
皇后笑了笑,宜春侯早就递消息给她,什么也不告诉她,只让她不要跟陛下闹“好好做你的皇后。”
皇后这个位子在,柴家的地位就在。
皇后点头:“陛下不用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这些。”
东海王在旁忙说:“父皇,我也可以帮忙。”
适才父皇已经跟他说了一些接下来的动作,比如问查高阳军。
他已经参政了,可以亲自代父巡查。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皇帝看着他,“你现在该做的是学习,认真看,认真学。”
做事也不耽搁学啊,东海王要说什么,平成公主先一步开口。
“父皇,如果舅父有过错,请一定查明严惩。”
东海王顿时皱眉:“妹妹说什么呢,父皇都说了是奸邪暗害。”
平成公主看向东海王:“我知道是奸邪陷害,但舅父应该也犯了错才会被借机利用。”说罢再看向皇帝,神情关切,“奸邪要罚,如果舅父有错,父皇也要罚,如此才能服众。”
皇帝哈哈笑了,看着平成公主神情柔和点头:“好,平成放心,朕会的。”
他的子女其实都很好,但在他们眼里,最多能想到是柴家犯了错,解决的办法是罚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柴家是不是在欺负他们的父亲……
不过,他也不怪罪他们,他也能理解,毕竟柴家对他们来说也是亲人。
如果是以前,他会有些伤感,但现在嘛……
皇帝嘴角的笑意浓浓。
他有一个心疼他的女儿了。
看到皇帝嘴边的笑意,平成公主也忍不住笑了,父皇明白她的心意,她不再多说。
“父皇,母后。”她欢快地说,“传膳吧,我饿了。”
皇帝哈哈一笑,抬手示意:“传膳。”
殿外候着的内侍宫女们应声,进来布置桌案,精美膳食逐一传进来。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围坐,一如先前。
……
……
皇帝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一如先前其乐融融,郦贵妃很快就知道了。
“娘娘。”亲信宫女低声说,“都闹这样,那般铁证摆在眼前,柴渡也被抓进了,陛下和宜春侯竟然没有吵闹。”
不吵架,也不一定就是一如先前。
郦贵妃含笑喝了一大口汤羹。
哥哥已经让人递消息来说柴渡没有放出来,大理寺要准备联合三部查高阳军。
虽然宜春侯会亲自指派官员。
但陛下要查柴家了,说明动了心思,宜春侯让查了,说明忌讳让步了,那接下来再有事发生,双方必然要撕破脸。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一切都在按照她们的筹划进展。
郦贵妃放下碗,合手默念感谢漫天神佛。
果然她们郦氏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在。
有好几次做梦,她都看到了宜春侯被抓,皇后被废,她的临海王取代了东海王成为太子。
“你去告诉舅爷。”郦贵妃想到什么,对宫女低声说,“那件事也要继续推进,杨小姐先遇到刺杀,又得知弑母凶手被当众指证,此时必然伤心欲碎,正是亲近的好时候。”
宫女应声是,起身退了出去。
夜色渐渐笼罩了皇城。
京城里灯火逐一亮起,璀璨生辉。
京城外的国学院也宛如山间一明珠。
藏书阁中学子们都已经离开,除了三个人。
这三人几乎都是把藏书阁当家。
住在最高处看书的祭酒,占据一间独室睡觉的卫矫,以及被勒令苦读的“杨小姐”莫筝。
不过此时此刻,卫矫没有睡觉,莫筝也没有苦读。
“这是凌师兄给我的晚饭。”莫筝踢开卫矫的屋门,在一片乱纸中寻了缝隙坐下,“师兄也来一起吃。”
卫矫坐在地上淡淡说:“无事献殷勤。”
莫筝笑说:“对啊,无事的时候献了殷勤,有事的时候不就可以用了嘛。”
卫矫失笑,没有接碗筷,不过伸手捏起一条熏鱼干扔进嘴里。
“你将郦氏供出来给宜春侯,坐看两家互斗?”他说。
莫筝用筷子拨了饭菜,点头:“郦家本就是要跟柴家斗嘛,那就让他们斗个清楚明白,先前郦家明白,现在柴家明白,这也是公平。”
狗屁的公平,卫矫挑眉:“所以在你眼里宜春侯家不是凶手,就只有郦家一个?”
莫筝点点头:“是,我看清楚了,宜春侯的确不屑于杀我。”
卫矫嗤笑一声:“那你的眼神可不怎么好。”
莫筝似乎不解,看着卫矫:“不是吗?我看清楚了啊,我已经多次遇到他们刺杀我。”
卫矫再次捏起一条鱼干扔进嘴里,站起来。
“看在你的殷勤上,我这次就帮你。”他说,“让你去看个清楚。”
莫筝握着碗筷看着他,轻叹一声:“师兄,你何止这次帮我啊,你一直都在帮我啊。”
灯下的少女双眼闪闪,神情感激,卫矫没忍住再次失笑。
虽然已经知道这狗东西恭维的话随口就能来,但每次还都是超出他预料。
嗯,或许,应该,是真心的,才能做到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