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布木布泰缓缓道出身世与背后的隐秘时,殿内的太监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这鞑子的习俗,实在是超出了他们对伦理纲常的认知。
姑姑和侄女竟共侍一夫,而在黄台吉死后,关系更是乱成一团麻——姑姑转投向兄弟,侄女则被另一位接手。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这些在宫廷中浸淫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的太监们都不禁咋舌。
更让人觉得荒诞的是,那孩子得喊姑奶奶为长辈,却又得喊姑奶奶的丈夫为父亲;
侄女既要喊姑父,又得喊对方为丈夫。
这样混乱的称谓,仿佛是对人伦常理的一种挑衅。
而关于福临能够继承皇位,并非如外界所传是因为布木布泰与多尔衮的私情。
而是因为福临体内流淌着科尔沁部落的血液,凭借这一出身才有了继承的资格。
再加上福临年幼,便于他人控制,这才被推上了皇位。
至于朝中权力的分配,也并非多尔衮一人独揽。
实际上,代善、济尔哈朗、多铎等人都在朝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力,共同参与朝政。
只不过多尔衮手中掌控的旗军数量更多,在权力的角逐中,才拥有了比其他人更大的话语权,能够在诸多事务的决策上施加更多的影响。
听完这些,殿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唯有烛火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仿佛也在为这荒诞的一切发出无声的感慨。
布木布泰微微低垂着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皇长子豪格,虽说已然成年,且有两旗牛录愿为其撑腰,可终究母家势力太过薄弱。
在那些旗主们眼中,他若登上皇位,无法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
所以即便他心怀壮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位旁落,这便是八旗权力争斗下的残酷现实。”
她轻轻瞥了一眼身旁被缚的巴尔堪,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接着道:
“至于我,在一众旗主心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罢了。若真论起身份来,我甚至比不上身边这个孩子。
他并非我的儿子福临,而是济尔哈朗的儿子,巴尔堪。只因生了病,才被安置在宫内,由御医精心照料。”
说到这里,布木布泰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济尔哈朗对他十分看重,皆因他母族颇有影响力,在八旗之中也能说得上话。
这孩子的身份,在某些时候,比我这科尔沁来的女人要金贵得多。”
殿内众人听着布木布泰的这番话,心中皆是一惊。
原以为这其中不过是些后宫争宠、权力倾轧的俗套故事,却不想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利益纠葛。
太监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而朱有建则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盘算着这些信息能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机会和影响。
朱有建摩挲着龙纹扳指,眉峰拧成个疙瘩。
记忆里“大玉儿”的名号在清宫剧里响当当,可眼前这个满嘴科尔沁土话的女人,分明自称布木布泰。
她腕间的狼牙银镯随着动作轻响,衬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倒真有几分草原雌鹰的狠劲。
“先押下去。”
他轻叩龙椅扶手,殿内侍卫立刻会意。
布木布泰被架起时还死死盯着巴尔堪,巴尔堪的哭喊声撞在金砖地面上,碎成尖锐的回响。
朱有建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影视剧中多尔衮抱着“大玉儿”策马狂奔的狗血桥段,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若这女人真是冒牌货,那些编剧怕不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传旨。”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偏殿拨两间屋子,派两个内卫盯着,再调两个手脚麻利的嫲嫲伺候着。吃食按女官例,别饿瘦了,将来还得物归原主。”
话音未落,王德化已躬身领命,余光瞥见皇帝指尖无意识敲着龙椅,节奏凌乱得像暴雨打芭蕉。
显然,这位来自异世的帝王,正被这段颠覆认知的“历史”搅得头疼不已。
待布木布泰与巴尔堪被带离,殿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朱有建抬手示意高宇顺坐下,正欲开口商议朴应智的安置之事,便见那朴应智“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标准的三拜九叩大礼。
起身之后,不待高宇顺说话,他便急不可耐地主动请缨。
“尊敬的大皇帝主子,我认了高大人干爹,恳请大皇帝主子允许我做太监!”
朴应智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满是期待,双手局促地在身前绞来绞去,仿佛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模样既紧张又透着一股执拗。
高宇顺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家这便宜干儿子,竟有这份心思,实在是没白疼。
王承恩在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如此这般有眼色的干儿子,那可是多少太监梦寐以求的啊。
而王德化则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盘算着,高宇顺居然这么有福气,嫉妒地无以复加,甚至动了想把这孩子抢过来的念头。
朱有建却是当场愣怔在那,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天下竟还有人上赶着要做公公?
以往都是想尽办法逃避净身之苦,这朴应智倒好,主动求着要当太监,真是奇了怪了。
“你……为何有此想法?”
朱有建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盯着朴应智,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朱有建微微挑眉,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朴应智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朴应智啊,以你的功劳,朕可许你官职,做朝鲜安置史,品级可达正四品,这可是个肥差,你好生思考后再答复!”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打动朴应智,毕竟正四品的官职,在常人眼中可是求之不得的荣耀,既能光宗耀祖,又能手握实权。
然而,朴应智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坚定而急切:
“小人多谢大皇帝主子青眼,小人愿奉干爹,入干爹门下,请大皇帝主子成全!”
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仿佛成为高宇顺的门下之人,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朱有建见状,眼睛陡然一亮,脸上绽开了笑容,那笑容中既有对朴应智这份忠心的赞赏,也有对高宇顺的恭喜之意:
“恭喜高爱卿得麒麟儿,特许入你门墙,赐姓‘高’!”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龙椅的扶手,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是满意。
高宇顺心中一阵感动,眼眶微微泛红,连忙起身跪倒在地:
“谢陛下隆恩!臣定当教导犬子,为陛下尽忠效力!”
一旁的朴应智,此刻已是满脸喜色,听到自己被赐姓“高”,心中更是激动不已,叩首谢恩后,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高宇顺的孺慕之情。
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温馨而融洽,仿佛一场新的缘分,就在这简单的对话和恩准中悄然开启。
高宇顺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带着哽咽:
“陛下隆恩,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起身时眼眶通红,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朴应智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扶起。
这一跪,既有对皇恩浩荡的感激,更藏着半生漂泊后得亲子的震颤。
朱有建把玩着案头的和田玉扳指,神色逐渐凝重:
“曲阜孔家,自诩万世师表,实则是山东私田最大的蛀虫。”
他猛地将扳指拍在龙案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
“让他们离开曲阜祖地,定会搬出三纲五常的大道理。
高爱卿,你得想法子,既不能坏了朝廷名声,又要把地腾出来!”
说到此处,他目光扫过躬身聆听的高氏父子,放缓语气:
“应智这孩子,跟着你一路奔波,先去凤阳府办手续,多歇养些日子。
朕要的是能征善战的干将,可不是病秧子!”
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冷了几分,
“北直隶的动迁已见成效,山东之后,便是南直隶与江西。
左良玉拥兵自重,若是不识时务……”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陕北的百万亩荒地,可不是给不识抬举的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