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将君臣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高宇顺握紧拳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孔家的圣人牌位,该用怎样的法子撬开;
左良玉的虎狼之师,又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拔除。
而朴应智站在义父身侧,望着朱有建威严的面容,暗暗发誓定要养好身子,将来为这两位最敬重的人,踏平所有阻碍。
崇政殿内烛火摇曳,多尔衮一脚踹翻案几,鎏金茶盏在青砖上碎成齑粉。
他踉跄着扶住龙椅,咳出血沫的手指死死揪住济尔哈朗的领口:
“少拿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说事!布木布泰是福临生母,她与巴尔堪同时失踪,你身为辅政王却不闻不问,分明是蓄意纵容!”
济尔哈朗反手扯开他的桎梏,蟒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发出一声嗤笑:
“纵容?
当年海西之战,阿济格截断明军粮道时,你带着正白旗孤军深入,生生把瓮中捉鳖的好局搅成乱战!”
他猛地凑近,眼中寒芒毕露,
“松山城破那日,明军箭矢如雨,若不是多铎拼死护你,你这条命早交代在锦州城外了!
如今还有脸在这儿兴师问罪?”
多尔衮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蟠龙柱上。
崇德五年的血色记忆如潮水翻涌——漫山遍野的明军旗帜,多铎替他挡箭时喷出的血雾,还有班师回朝时皇太极阴鸷的眼神。
他扯松领口,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
“那是意外!
这次布木布泰失踪,定是有人里通明国……”
“里通外敌?”
济尔哈朗抄起案上的密报狠狠甩在他脸上,羊皮纸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线,
“看看清楚!
你出征这几月,盛京十二个城门的守备记录全在这儿,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你——”
他突然压低声音,在阴影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听闻你在宫内养伤时,总对着科尔沁的方向出神?
该不会是相思成疾,自导自演了这出失踪戏码吧?”
多尔衮的脸色在烛火映照下青一阵白一阵,济尔哈朗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戳进他心底最隐秘的痛处。
他紧握着茶碗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非虚。
他强忍着怒意,冷笑道:
“哼,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就算我曾有过失,那也是过去之事。
如今布木布泰与巴尔堪失踪,你身为监国,难辞其咎!
若寻不回他们,你如何向两黄旗交代,又如何向整个大清交代?”
济尔哈朗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碗,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眼中满是嘲讽:
“向两黄旗交代?
向大清交代?
你也配说这话?
你出征在外,损兵折将,如今还有脸在这儿谈责任?
福临的两黄旗折损过半,你的亲军更是折了七成,这等战绩,你还有何颜面指责他人?”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多尔衮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至于罗洛浑,他年轻气盛,跟着你出征本就存了建功立业的心思。
可你呢?
却将他带入险地,白白折损了三成兵马。
代善大哥何等精明之人,岂会再支持一个如此无能的你?”
多尔衮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咬着牙,怒视着济尔哈朗,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你……你别太过分!
我多尔衮可不是好惹的,今日之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济尔哈朗却只是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崇政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
你若有本事,便来试试!
看看如今的你,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这重重困境中,找回布木布泰与巴尔堪,又如何重振旗鼓,挽回你那已经声名狼藉的威望!”
济尔哈朗那肆意的笑声在崇政殿外的回廊间久久不散,他与哲哲并肩而行,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得意与从容。
而殿内的多尔衮,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身子因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
那些冰冷的数字如同一把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头。
两黄旗近一万多人的折损,亲军也没了一千四百余人,正白旗五千多、镶白旗两千多、镶红旗三千多的损失,让他的势力大减。
尤其是峡谷的那场伏击,两万余人的性命瞬间消逝,镶红旗在小境门通道和西北通道的伤亡,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此次出征,寸功未立……”
多尔衮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苦涩与不甘。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已折损大半,如今竟还比不上济尔哈朗手中的两旗。
代善向来保持中立,可如今这局势,即便代善不偏向济尔哈朗,他也再无足够的实力去压制对方了。
福临虽是皇帝,可真正能掌控正黄旗的,是哲哲和布木布泰姑侄。
如今布木布泰失踪,方才哲哲看向济尔哈朗那脉脉含情的眼神,更是让他心中一沉。
他不禁想到,或许不久之后,这辅国的摄政王,真的要换人了。
“不……不可能!”
多尔衮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多尔衮绝不会就此认输,无论如何,我都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却浑然不觉。
随后,他大步走出崇政殿,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却又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多尔衮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困兽般瞪着眼睛,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说找布木布泰,其实不是真正迫切的想法。
科尔沁中旗全军覆灭,布木布泰的哥哥死了,科尔沁盟主莽古斯可不是善类啊,定然会深究责任!
莽古斯当年硬生生把科尔沁部落打造成了头骨最坚硬的军队,努尔哈赤为了与科尔沁结盟。
许了许多好处,还承诺爱新觉罗家的大汗,必须是科尔沁女人生的。
如今布木布泰生死不明,中旗未曾归来,科尔沁那边能善罢甘休?
在那风云变幻的后金朝堂之上,权力的争斗从未停歇。
黄台吉能登上后金第二代大汗之位,与科尔沁部落的支持密不可分。
当年,他迎娶了博尔济吉特氏莽古斯的女儿额尔敦其其格,也就是后来的哲哲为大福晋。
而这场政治联姻背后,有着极为苛刻的条件——哲哲所生之子,必为下一代大汗。
哲哲,这位端庄大气的女子,自从嫁入爱新觉罗家族,便肩负起了家族的使命与荣耀。
黄台吉的七个女儿都嫁去科尔沁盟,又将科尔沁的女人送进爱新觉罗家族。
然而,岁月流转,她已年近三十,却始终未能诞下儿子。
在后金那个重视血脉传承的时代,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忧。
为了巩固与科尔沁部落的联盟,也为了确保下一代大汗能拥有科尔沁的血脉,皇太极不得不再次向科尔沁求亲。
于是,莽古斯的孙女海兰珠与布木布泰先后嫁入了后金宫廷。
海兰珠以其温婉动人的气质,迅速赢得了皇太极的宠爱;
而布木布泰,这位聪明伶俐、极具政治头脑的女子,也在后宫中渐渐站稳了脚跟。
终于,在命运的眷顾下,布木布泰诞下了一个男孩,他便是爱新觉罗·福临,一个拥有科尔沁血脉的孩子,他的诞生,似乎注定要在历史的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福临的出生,宫廷内外的局势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哲哲虽没有亲生儿子,但她作为大福晋,在后宫中依然拥有着崇高的地位;
海兰珠虽受宠,却红颜薄命;
而布木布泰,凭借着儿子福临,以及自己的智慧和谋略,逐渐成为了后宫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这三位来自科尔沁的女子,她们的命运与后金、大清的命运紧紧相连,共同书写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