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说完,看了眼身旁的李知行,摇摇晃晃放下酒杯,“李总,我不能再喝了。”
一旁的几个女同事发现沈惜醉的不轻,走过来扶住她,“要不要去洗把脸,醒醒酒?”
沈惜点点头,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对同事扯出一个笑,“卫生间就在隔壁,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顿了下,拍胸口,“我想去吐酒,你们跟着,我就不好意思了。”
话落,转身推门,出了包厢。
李知行盯着沈惜的身影,放下酒杯,跟出去。
沈惜正扶着洗手间外的墙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李知行想拉住她胳膊,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是凌舟,而何寓,是站在更远的走廊边。
“凌秘,何总。”李知行舌头打卷,强撑精神。
这会儿,沈惜已经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凌舟问,“干什么呢?”
“部门聚餐,来酒吧开心。”
凌舟回头,扫了眼何寓---他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影下晦暗冷淡。
“你尾随人家姑娘做什么?”凌舟又问。
李知行揉眼睛,“她喝多了,我不放心,跟出来看看。”
凌舟笑起来,“你自己也醉得不轻。”
李知行点点头,“是啊……没忍住,喝多了。”
话落,喉咙出涌起一股胀意,他捂着嘴,“抱歉,凌秘,何总,我去吐一下。”
洗手间门开合的一瞬,何寓双手插兜,靠在墙边,淡淡扫了一眼。
凌舟问他,“何总,沈小姐她……”
“瞎操心,她有的是人关心。”何寓想起方曼卿的话---沈惜压根对他没意思,只是觉得他像艺术品,碎了可惜。
凌舟盯着老板冷淡的表情,“她醉了,在这种地方有危险。”
何寓眉目一凛,垂眸理袖扣,“自然有人疼她的,你少管……”
---明明不该有期待,他也没想过与她有结果。
只是,听到她不想嫁,还是掩不住隐隐的失落。
没有女人会拒绝他,不管是他看上,或者看不上的……
都逃不过。
他勾勾手指,对方飞蛾扑火的戏码可以随时上演。
想到这些,何寓的眸光掠过洗手间的门。
片刻,迈开腿,消失在走廊里。
洗手间里
沈惜强迫自己吐了几口,都是黄色的酒水。
她今晚喝得急,胃里没什么东西。
头脑还是胀疼难受,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她又弯腰,洗了把脸,靠在墙边,拿出手机,找到陈一函的号码,拨出去。
响了一遍,没人接。
沈惜划开微信,想打字,眼睛模糊,手指也不听使唤。
摩挲屏幕,按下语音留言,“陈一函……我喝多了……在星澜……你能不能来接我……”
“唰”---语音发出去。
她没注意,信息是发给顾驰渊。
刚放下手机,陈一函的电话回过来,“惜惜,我跟中介谈完了,跟卖家各让一步……抱歉,刚才没听见电话。”
沈惜哦了一声,脑子不转。
陈一函听出来,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具体说吧。”
“星澜……我喝得有点多……”
“那你等着,我很快就过去。”
……
顾驰渊接到沈惜的微信,是在一个重要饭局上。
对方是西海市代表,与顾氏的投资合作的意向书,去年就签署好了。
那时候顾致远在市里风生水起,西海想借着这笔生意,跟顾家拉关系,从而拿到北城更多的投资机会。
最近顾致远出事,停职调查。
西海市听见动静,合作意向变得犹豫不决。
顾驰渊趁市代表来北城开会,特意设下饭局,表明诚意。
对方本来意兴阑珊的,见到顾驰渊后,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合作意向变得强烈不少。
正谈到关键的投资目标和计划。
沈惜的微信语音飘进顾驰渊手机。
男人凝眉,扫了一眼,没点开,随手将手机扣在桌面上。
---上次在车里,沈惜想报恩献身,两人闹得不上不下,顾驰渊也恹恹的。
这两天公司的业务繁多,他有些焦头烂额,对沈惜的事,顾不上。
沈惜性格温吞内向,有事会发微信文字,或者打电话。
语音留言,基本没有过。
一般如果没有事,她也不会理他。
顾驰渊对这一点,有很清醒的认知。
所以今天这串语音留言,是有些不寻常。
顾驰渊扣下手机,一只手还按在上面。
西海市代表正滔滔不绝,口吐莲花。
顾驰渊全神贯注地听,尤其说到数字方面的信息,他会更加专注。
修长的指,在手机上轻点---语音只一条,手机再没震动过。
代表终于在滔滔不绝中停下来,捧着茶杯,边吹边喝。
顾驰渊垂下眼,翻开手机,点击了语音转文字。
文字断断续续,语不成句。
他蹙眉,戴上耳机,点开语音条。
沈惜娇嫩的话音飘出来,滑腻地勾耳膜,
“陈一函……我喝多了……在星澜……你能不能来接我……”
顾驰渊的眸色更暗,唇角不自觉地下压。
他顿了几秒,长指摩挲桌沿,转头对西海代表说,“失陪一下。”
没等对方回应,他已经起身,走到玄关屏风后。
电话拨过去,那边有人接听,“你是沈惜的四叔?”
沈惜的电话联系人里,顾驰渊的号码备注是“四叔”,顾驰渊反应过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声音,“沈惜醉了,您能不能来接一下她?”
“没人接她吗?”
“她说给男朋友打电话了,等了半天,没见人。”
顾驰渊顿了两秒,“二十分钟,我过去。”
包厢里音乐太吵,相熟的同事小姑娘,给沈惜找个隔壁间的醒酒。
这酒,越醒越沉。
沈惜刚才还能走路,这会儿已经在沙发里,软成一摊泥。
脑子不清楚,四肢像被抽走骨头。
眼皮沉重得好似被缝上一样。
她特别想睡过去了,耳边隔壁的音乐声也断断续续。
只有嗅觉,还活着。
呼吸间,酒气已经散了很多,沙发上,皮革的味道传入鼻腔。
房间开着空调,凉气钻入皮肤,冷飕飕的。
沈惜抱着手臂,努力蜷缩了下,脸上又一阵阵发烫。
她难受地扭动脖子,眉头紧紧皱着。
这感觉特别像小时候发烧,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孤单单,连一口水都没人递给她。
鞠佑芝的病,陈一函的房,还有顾驰渊的身影……
如电影画面般映在她的脑海里,好像有一张网,无休无止缠住她的每一寸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