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0年,深秋的长安城外,渭水呜咽,烽烟将天空染成一种沉闷的铁灰色。曹魏皇帝曹叡的龙纛与蜀汉皇帝刘备的赤旗,相隔四十里对峙,如同两只伤痕累累却死盯住对方的巨兽。二十万对二十万,大小数战,尸骸枕藉,却谁也无法真正击垮对方。战事,早已从热血澎湃的冲杀,转入了一种更残酷、更考验意志和智谋的绞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双方主帅布下的、足以决定战局的“奇兵”。
曹魏军中,大将军司马懿的判断冷酷而精准。他料定诸葛亮欲稳守长安,必倚仗渭水转运粮草,更惧魏军铁骑截其褒斜道粮路。故他的杀招双管齐下:
遣大将张合,领精兵两万,携大量火船、浮筏,秘密潜行至渭水与泾水交汇处上游埋伏。只待诸葛亮从巴蜀通过汉水、渭水而来的粮船队经过,便顺流火攻,焚舟断粮!
令雍州刺史郭淮,尽起陇右羌胡精骑,不惜代价,翻越秦岭险隘,强袭褒斜道北口,焚烧栈道,掳掠粮队,要让蜀军咽喉彻底哽住!
然而,当张合的伏兵乘夜悄然进入预设河道时,等待他们的却不是笨重的粮船,而是数十艘看似搁浅的破旧艨艟!魏军火船刚一靠近,那些“废船”却猛然爆炸!火光冲天,巨响震地!庞统改良的“水底龙王炮”和猛火油柜瞬间将泾水口化作一片火海,张合前锋损失惨重,攻势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郭淮的羌胡铁骑刚接近褒斜道北口险要处,却见两侧山崖火箭如雨射下,并非射人,而是点燃了早已泼洒的火油!进山之路瞬间被一道熊熊火墙阻断!更致命的是,山中响起各种诡异鼓角与喊杀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埋伏。王平率领的无当飞军早已利用山地形,设下了层层疑阵和陷阱。郭淮恐中埋伏,兼之道路已毁,只得愤然退兵。
司马懿站在北原高地上,听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失利军报,面沉如水。他精心布置的两记杀招,竟似打在了空处,被对手完全预料!“诸葛亮……”他喃喃自语,指尖冰凉,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棋逢对手、甚至被隐隐看穿的寒意。
蜀汉军中,诸葛亮羽扇轻摇,脸上却无半分喜色。他的反击之策同样凌厉:
命车骑将军马超,率西凉铁骑一万,借道羌地,利用其旧威,迂回至北地郡,突袭曹军后方粮草囤积地安定!
遣卫将军赵云,多设旌旗,大造声势,伴攻潼关,制造蜀军欲断曹叡归路、直扑洛阳的假象,逼曹军分兵回援!
然而,魏延的铁骑刚踏入北地郡地界,就遭遇了密集的坞堡和严阵以待的曹军!司马懿似乎早料到蜀军可能迂回,已在各条小路、要隘处广设烽燧、坞堡,留守部队不多,却足以迟滞预警。魏延进展缓慢,寸步难行。
而吴懿的“大军”尚未抵达潼关,就发现关城守备森严,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守将孙礼更是老成持重,任你如何鼓噪,只是谨守关隘,丝毫不为所动。疑兵之计,全然无效。
诸葛亮在中军帐中,听着魏延、赵云受阻的消息,沉默良久。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缓缓划过北地郡那些新增的堡垒标记,又点了点潼关。“司马懿……竟能将防御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甚至预判了我军的出击方向。” 一股强烈的警惕感在他心中升起。此人之能,远超曹真、张合,实乃生平未见之大敌!
第一次隔空交手,两位绝顶谋士的奇兵尽数钝折,未掀波澜。战场,再次回到了正面僵持的泥潭。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在两军上空。
秋去冬来,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渭水平原。对于对峙的数十万大军而言,严寒比敌人的刀剑更为可怕。
曹魏一方,皇帝曹叡坐镇长安城外大营,最初的锐气已被消磨殆尽。僵持带来的不仅是巨大的物资消耗,更是多方告急的战报:
宛城方向:徐庶、关平指挥荆州军,频频出襄樊,北侵南阳,兵锋威胁宛城,搅得中原腹地不得安宁。
合肥方向:太尉陆逊督率江东水陆军,不断攻击濡须口,并遣兵袭扰寿春、六安等地,扬州刺史疲于奔命。
内部压力:二十万大军的每日消耗堪称天文数字,从中原各州郡转运粮草,路途遥远,民夫怨声载道,朝廷内部要求撤军、先定内患的呼声日渐高涨。
曹叡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他召来司马懿,揉着额头:“仲达,长安久攻不下,四方皆战,粮草转运维艰……莫非真要空耗国力于此?不如暂且退兵,稳固兖豫,再图后计?”
司马懿目光深邃,躬身道:“陛下,诸葛亮亦在苦苦支撑。此刻退兵,则前功尽弃,长安永归蜀矣!且示弱于敌,恐其气势更盛。然多方骚扰,确需应对。请陛下下旨,令曹休、满宠等加强宛城、合肥守备,采取守势,挫敌锐气即可。长安之战,臣必寻得破绽!”
然而,蜀汉一方同样不好过。诸葛亮虽预料到后勤压力,但实际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粮道艰辛:褒斜道、子午道等秦岭栈道运输效率低下,冬季更是难行。虽有李严在汉中竭力督运,粮草抵达前线时往往损耗巨大。
民心未附:长安虽得,但雍凉地区被曹魏统治多年,人心并非真正归附。各地豪强、降官降将阳奉阴违,小股叛乱、袭击粮队、散布谣言之事层出不穷。马超、费祎在陇右镇压叛乱的军报几乎每日不断,极大地牵扯了精力。
士卒疲敝:长期对峙,土气不可避免地下滑,思乡之情蔓延,非战斗减员日益增多。
刘备与诸葛亮同样面临抉择:进,无力突破司马懿坚固的防线;退,则好不容易夺下的长安可能得而复失,北伐大业遭受重挫。
于是,一场奇特的景象出现了。在长安郊外的原野上,两大帝国最精锐的军队,隔着冰冷的营垒和冻土,默默地对峙着。大规模的会战不再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小规模的斥候交锋、巡逻队的遭遇战、以及无休止的土木作业——加深壕沟,加固营垒,仿佛要将这场对峙永久化。
雪花开始零星飘落,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将战场染成一片苍茫的白色。严寒冻结了土地,也似乎冻结了时间。双方士兵蜷缩在营帐里,靠着微弱的火堆取暖,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计算着回家的日子。
曹叡最终没有立刻撤军,但在司马懿的建议下,悄然削减了部分前线兵力,调往宛城、合肥方向增强防御,并将后勤重心转向巩固现有防线,做长期对峙的准备。
诸葛亮则下令魏延、赵云撤回主力,依托长安城和周边险要,深沟高垒,转入战略防御。同时加派王平、张翼等率灵活部队,清剿雍凉地区的叛乱,并严厉整肃后勤线。
这个冬天,对于魏蜀双方而言,都异常漫长而艰难。长安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两国的主力,消耗着彼此的国力。胜利的天平,并未因任何奇谋而倾斜,反而在冰雪与疲惫中,等待着下一个变数的到来。无论是刘备还是曹叡,诸葛亮还是司马懿,都深知,这场决定国运的战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真正的较量,或许在来年春天,或许在更远的未来。